道格拉斯·库普兰(Douglas Coupland):作家,艺术家,设计师;著有《史上最差的人》(Worst.Person.Ever.)
让我们迅速讨论一下各种大型哺乳动物。比如狗:我们知道狗是什么,也能理解狗的性格。再看看猫:我们知道猫是什么,也知道“猫性”。然后是马——忽然间我们没那么自信了:我们都知道马是什么,但“马性”呢?就连我那些骑马的朋友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再说说人:人是什么?“人性”又是什么?
说来奇怪,但地球上的70亿人口,没有谁能给出这些问题的完整答案。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人类有制造各种事物的能力。通过这些事物,我们寻觅着表达人性的新途径——有些途径我们原本甚至不知道。无线电的出现,给人们带来了希特勒和海滩男孩乐队(Beach Boys);带刺铁丝网和空调则造就了北美西部;互联网让北美中产阶级面临消失,也带来了猫咪的GIF动图。
人们常说新技术会给人带来隔阂,但他们不明白:新技术不是外星人凭空变出来送给我们的,所有技术都是人类的造物,因此无一例外地会带有“人味儿”。说到这里,我们又要提起人工智能了。人们总是假定人工智能(或会思考的机器)拥有与人类迥异的智能,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没有好心的太空来客参与的情况下,人工智能初期只可能由我们人类创造出来。因此,它们的各方面都只能是人性或者说“物种特征”的反映。当人们对外星智能或“奇点”表现出忧虑的时候,我认为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是对“人类集体存在的那些始终被压抑的阴暗角落,最终将以某种方式在人工智能的身上可怕地表露无遗”这一场景的焦虑。
因为人工智能将由人类创造,所以它的界面也将是以人类为中心的——如果让考拉设计人工智能,相应地那个人工智能就会以考拉为中心。这意味着,人工智能软件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程序大杂烩,我们总会忍不住要把本物种这样或那样的特殊需求和数据整合到其中。幸运的是,任何聪慧到拥有知觉的机器多半也有足够的智慧改写自己的人工智能,让自己成为一种“认知模拟”。届时,无论新的人工智能在正邪两道上作出何种抉择,都会带有更多的人类色彩。我们都希望和这些意识机器建立一种“万能管家”式的和谐关系,但同时也要警惕“曼森家族”式关系的萌芽——人也能造就恶人。
我很好奇,人工智能所用的软件是否能与它栖身的硬件步调一致。对于人类来说,或许现在比较明智的做法是设立这样一所学校:其唯一目标就是向人工智能灌输人格、伦理和同情心。一旦人工智能诞生,注定少不了和数据打交道。但我们要给这些六年级学生的成绩单上分配什么学科呢?是计算香蕉共和国2037年的退货商品的数据,还是背诵所有的谷歌图书?
互联网诞生之初,沟通仍然主要发生在人与人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与机器间的互动在逐渐增长。我们都为人工智能从元数据中挖掘规律的潜在能力兴奋不已。然而,随着对海量元数据解码的需求不断增长,互联网将逐渐被各种机器间对话的声音淹没——它们交流些什么?当然是在背后议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