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波佩尔(Ernst P?ppel):神经科学家,慕尼黑大学人类科学中心主任,著有《意识的限度》(Mindworks:Time and Conscious Experience)。
承认这点让我很痛苦:在互联网来临之前,我从未考虑过人们是怎样思考的。本着一种“不太科学”的态度,我过去(现在大部分时候也是)认为“我”是并不思考的,完成思考的是“互联网”,这种想法看起来是一种答案、一种见解,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价值。显然,我受制于这些大致由我的大脑主导的、不受控制也无可控制的思维过程,但在网络时代之前,我从未关注过这些思维过程本身。
我认为这种“原始思维”就像在大海中游泳而看不到地平线。有时一座岛屿会意外地映入眼帘,指向某一方向,但不等我到达这座岛屿,它就消失了。互联网使这种迷失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网络世界里既没有方向,也没有岛屿——我们不能再接受这种情况了。我能做什么呢?在信息的海洋里漂流?在信息过剩的世界里挣扎?也许,有效的对策是思考何为思维本身。许多人,例如约翰·布罗克曼就成功了。只有解答了这个问题,才能继续探寻思维与互联网的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把思考看作一种疗法,可用来解决我们认知失去控制的局面,对抗“信息过剩”导致的“价值消亡”。我们最终的目的是:通过追寻“何为思维?”“思维为何存在?”等问题的答案,来创造一套个人体系,在信息过剩的世界中找到方向。
这些是我的个人想法,可能许多人也持同样的观点。那么思维为何存在呢?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当然,这个问题还能从其他角度回答吗),思维是我们大脑的一种服务功能,目的是创造一种自我平衡的状态,一种内部的平衡。当然,思维并不是大脑唯一的服务功能,大脑还具有感知、情感评价和记忆运作等功能。但是,这些功能的特点是周期都相对较短。为了拓展大脑功能运作的时间范围,我们的思维进化了;于是,用大脑来虚拟行为变成了可能。目标导向的思维允许人们对成功的行为产生预期,创造出行为控制中的自由,这样,有机体不再需要对事物进行即时反应了。要想达到自我平衡的状态,人们可以对多个可能方式进行选择,我们的选择面大幅变广了。
下一个问题是:何为思维?对于一套完善的思维过程(弗洛伊德将思维过程称作probehandeln),我们可以用6个关键词作为线索,梳理思维过程中的不同步骤。
思维的意义产生于一种语境或体系中。如果没有语境,我在互联网中的畅游就是没有方向的,只能借助寻宝的运气来找到有价值的事物(不过,这种情况有时确实会发生)。
思维需要进行思考活动的素材。也就是说,没有一定的精神范畴,思维也不会存在。思维必须有关于某件事物,具有清晰而明确的定义,正如笛卡尔在《方法论》中阐述思维的第一规则时所述的那样。但是,单一的范畴是不够的。
思维还需要多种精神范畴以进行比较,也就是鲁道夫·卡纳普(Rudolf Carnap)所说的最基本的精神活动。比较通常是数量上或质量上的。也就是说,不同的范畴可以产生数量多少的比较,或者产生“这个那个”的比较。比较的结果会给我们带来选择,而选择正是做出决定进而产生行动的基础。
范畴归类、比较和选择的过程必须遵循正确的时间顺序,这样才能在连续的心理活动中对因果关系进行提炼。但是,我该如何知道思维为我带来了正确的答案呢?
不同精神活动的群集,以及思考某一问题得出的答案,必须与过去的思维成果以及过去判定为真理的知识结构相适应。阿基米德发现阿基米德定律时大叫“找到了”,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种体验不仅仅会在理性上获得赞同,还会给人带来一种满足感。在虚拟空间所期望的目标得以实现后会让人备感欣喜。
如果我没有迷失于信息过剩的世界,我一定也想不到思维过程的6个基本要素。对于信息过剩之症,思考确实是一种必要的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