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 Randal--丽莎·兰道尔:理论物理学家和宇宙学家,:著有《弯曲的旅行》《叩响天堂之门》《暗物质与恐龙》。
“叠加的逸事不是数据”——但我只知道逸闻趣事。我们尚未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以及改变人类思维方式的意义。科学家正在努力,希望最终能对这些问题了解得更多。但现在,我和同事能做的一切就是观察和概括。
我们甚至不知道互联网是否改变了自己的阅读方式。它确实改变了我们工作的方方面面。也许它最终会改变我们大脑处理文字信息的方式,但现在还不知道。互联网是否改变了人类的思维仍然是一个大难题,逸闻趣事或许能帮我们理解其一二。所以,我会讲几则故事(如果我能足够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来讲述的话)。
曾经有人向我指出,他读书从来不做标注,就像我一样。我一直把这种疏忽行为归咎于缺乏纪律和个性懒惰——有几次我想用书签,但很快就放错了位置。但是,在别人向我指出后,我意识到不用书签只不过是我的选择罢了。这完全讲不通:你在书里找到自己读过的地方,却不记得读过这些内容。不用标注的话,我只能保证在大脑中留下印象的最后一节连续的文本。
在互联网上,我们倾向于吸收感兴趣的话题信息。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最近告诉我,他偏爱在电子设备上阅读,因为他重视搜索功能。毫无疑问,我也一样。事实上,对网上的尖锐问题,我能清楚地记得答案,比我从厚摘取的信息更牢靠。但线性阅读的一些珍贵之处——伴随阅读吸收处理信息,也随着互联网,甚至电子设备的普及逐渐消失。在这些媒介上搜索信息实在太容易了。
我已经失去了阅读报纸的一个特性,即阅读的随机性。今天,当盯着电脑屏幕,点击文章时,我只会阅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当读纸质的报纸时——这种时候越来越少了,我的眼睛有时会被从未想到的有趣部分(甚至一则广告)吸引。尽管网络信息涵盖面极广,并且很容易让我分心,我仍然以一种有目标的定向方式使用互联网。
我为什么不坚持阅读印刷媒介呢?因为我不想扔掉读过的东西,我害怕之后找不到有用的内容。互联网对我这种缺乏组织性的人来说非常合适,所有内容都在网上,事后还能找到,这种感觉很棒。我不喜欢成堆的报纸,也不喜欢待在办公室里查书。在家里,在火车上,在飞机上(前后排之间有足够的空间让我打开电脑就可以)我都能开展工作。当然,作为理论物理学家,我过去也这样做——只是要带更重的行李而已。
我常常受益于网络知识的广博,即使我的关注范围更专门。我的朋友会推荐某个网站,我也需要了解一些新话题。互联网还让我变得更大胆,可以快速跟进之前一无所知的话题。我可以核对事实,就任何有趣的问题学习他人的见解。我可以涉足之前不敢触碰的问题,写相关的文章,因为我可以快速找到过去难以获取的背景资料。
有关题目所引用的观点“叠加的逸事不是数据”,我应该在谷歌上查过是谁说了这句名言。我并不完全确定,它可能出自一位叫作弗兰克·科特索尼斯(Frank Kotsonis)的药理学家,他写过有关天冬甜素的论文。这非常滑稽,因为我听说天冬甜素会让人的注意力下降,之后我就不再服用了。我离题了。
有关这句引言更有趣的地方在于,其原话出自伯克利的政治学家雷蒙德·沃尔芬格(Raymond Wolfinger),意思刚好相反:“叠加的逸事就是数据。”我想,秉持哪种观点取决于你从事的科学研究领域。
事实是,互联网提供了丰富的信息。目前它并没有将所有信息组织起来,也没有对其进行处理或排序,以形成科学的结论。互联网让我们(作为一个群体)同时相信事实及其对立面,我们将为所有意见寻找支持的证据。
但是,我们可以身临其境地参与讨论,与从未谋面的人一起工作。人们辛苦写出的论文,我们立即就能获知内容,但仍需甄别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并对他人的观点进行处理。
我不知道我们由于互联网产生了多大程度的思维变化。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工作的方式不同了,速度也不同了。我们可以在许多逸事未构成数据之前了解它们。
尽管那些令人分心的邮件和网站很难让人集中注意力!
注:本文作者丽莎·兰道尔的《弯曲的旅行》《叩响天堂之门》《暗物质与恐龙》已由湛庐文化策划,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