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害的笑话、事实的海洋和重构的心智

时间:2023-11-20 19:39:01

哈伊姆·哈拉里(Haim Harari):物理学家,魏茨曼科学研究所前主任,著有《来自暴风之眼的观察:中东的恐怖和理性》(A View from the Eye of the Storm:Terror and Reason in the Middle East)。

有害的笑话、事实的海洋和重构的心智

很有可能,互联网对我们思维方式的影响比我愿意承认的大得多。其影响起码明显地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个变化是,消息日趋简短。

在发Twitter、网络聊天、用黑莓手机发邮件等活动中,“传统”形式的60秒电视新闻报道主体变成了试图描述想法、规则、事件、复杂情境和道德立场的网民。即使消息本身要长一些,我们接触的消息也比过去都要多,这意味着分配到每一条消息上的注意力是极少的。对于普通大众而言,造成的结果是关于每件事都会有极端观点泛滥。不只是政治方面——在政治上能够以一言蔽之的只有极左或极右的疯狂想法,还有很多关乎科学的观点。

说出一句谬论很容易,比如“进化论是错的”“全球变暖只是个神话”“疫苗接种会导致孤独症”,以及“上帝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而在真正的科学中,则需要很长的论文来解释和探讨关乎真实生活的“如果”和“但是”。

我发现这种趋势让我成为一个狂热的反极端主义者。每当我看到这种对想法和事实的电报般的(用过时的术语来说的话)阐述时,我就怒不可遏。因为他们明知这是错误的、具有误导性的,却还有这么多人从心理上、意识上接受。更糟糕的是,那些仍然热衷于深入研究的人,那些对科学、社会、政治或其他话题保持平衡观点的人,却被看作旧时代的遗老,被极端分子们贴上“极端分子”的标签。

第二个变化是,思维过程中事实性知识的作用被削弱。每个人在判断不同事物时所需要的事实信息和思维模式有所差异,人们可以建立事物间的联系、创造新想法、区分事情的重要程度、分析事物变化过程、分辨如何遵循纯粹逻辑或生活常识,以及进行无数其他的复杂脑力工作。

网络让我们不必知晓很多的事实,因为我们都知道,动几下手指就可以获取事实,也就轻视了它们对思维锻炼的重要性。计算器的普及使算术的重要性下降了,互联网对思维过程中事实性知识的影响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要比前者深远得多。但是,我们不应忘记:在科学发现中,通常最大的挑战在于提出正确的问题而非回答现成的问题,在于想到人们从未想到过的事实之间的关联。在这种努力中,知道那些事实在互联网无边海洋中的某处存在着是没有用的。我发现,尽管那些日益增加并为我所用的知识可以丰富我对社会、经济、政治话题的理解,但我的科学思考并未因为这些可获取的知识而产生什么改变。在这里有必要做出一个警告:可用事实泛滥的情况下,思维过程的一个重要能力被强化了,即对事实和类事实的可靠性进行判断评估。网上有大量的事实和类事实,将它们分辨清楚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容易。

第三个变化是,教与学的整个过程发生了改变。很显然,这种改变是深远而多面的。不过同样要注意的是,由于教育系统具有极端保守的本质,这种改变尚未大规模发生。互联网为我们带来了艺术珍品、模仿复杂实验的能力、通过实践和试错进行学习的机制,为我们免去了记忆事实和数字的必要,提供了世界上最优秀的老师们的讲解和课程,还对有特殊需要的孩子进行特别帮助,并带来了无数祖辈们无法获得、无与伦比的宝贵资源。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院,任何参与其中的人都应意识到其中潜藏的无限机会和危险。这些学习上的改变成为现实后,可能会在学生的头脑中形成完全不同的知识、理解方法和思考模式。

我很惊讶,教育领域的变化竟如此之少。但不论我们是否喜欢,变化必须发生,也必将发生。它可能需要10年或20年的时间,但它将来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

另一个有趣的问题是:在基于互联网的教育系统中长大的孩子们,他们的思维和大脑会不会被生理性地“重构”,而有别于他们的先辈呢?我倾向于肯定的答案,但是这可能要留给2040年的Edge年度问题来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