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奥唐奈(James O’Donnell):乔治城大学古典学教授,著有《新罗马帝国衰亡史》(The Ruin of the Roman Empire)。
互联网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吗?我的手指已经变成了我大脑的一部分。这会带来什么?现在说还太早。
曾几何时,一个人知识的构成包括你自身习得的以及你所亲耳听闻的。如果你被问了一个问题,你想到的是你看到或听到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以及别人对你说了什么。就在写这篇文章的冬天我重读了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想象着每件事都取决于你认识谁,送信的从哪里来,他们是否在穿越希腊的时候被耽搁了路程。修昔底德富有文采,但他的世界还没有吸收新的技术。
随着写作的发明,眼睛扮演了新的角色。此时我们的知识已并非仅存于记忆中,同时也存在于生活的视觉刺激中:各种形式的手写字迹。基于所有人类能够生产和眼睛能够学习的事物,我们建造了一个强大的文化。25年前我们从传统的图书馆中读到的东西,都比一个人一辈子能够看到、听到或者被告知的东西丰富得多,且高出很多数量级。当代可与修昔底德的著作媲美的应该是丘吉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他们在战争各个阶段阅览的大量手写文件。但是想象一下,如果丘吉尔或希特勒可以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呢?
现在我们的世界又一次改变了。网络化的信息成为我们思维机制的一部分才不过20年。更多人可以实时上网获取海量信息,我们如今还不能自信地说这将意味着什么。原则上,这意味着改革和辩论的民主化。实际上,正如许多人已经证明的,它也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中,人们可以忽略那些他们不愿意思考的事情,而选择他们需要的东西,并创造出明显比过去差得多的公共话语。
但是,就我自己而言,只是现在,我注意到的是我手指的变化。当你向我提出一个问题,我发现自己就开始浪费时间。如果我要离开桌子,我会迅速地、本能般地掏出手机,你也许认为我无视你的问题却开始读电子邮件和玩游戏——有时候,是的。但有时却不是的,当你问了我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我拿起手机是一种身体反应,意味着我需要开始操控指尖的信息来寻找数据以支撑起一个好的答案。我坐在桌前时是同样的模式:思考的信号是我开始握住鼠标;然后在鼠标垫上画圈,好让自己看到鼠标箭头在哪里;确定浏览器已经打开了,准备好搜索窗口。我的眼睛和手已经学会了用新的方式与大脑合作——点击、输入一些字、点击、快速阅读、再次点击。对我而言这的确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
手指的运动是无意识的,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但是,当我以自己的思考方式生活在可触碰的信息化社会时,恰好可以让我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始思考的。接下来我们会创造出三维虚拟空间吗?我可以在其中做手势、触摸,让手指在数据上奔跑么?我不知道,也没人会知道。但是我们已经踏上一场全新而且刺激的冒险历程,它的收获和损失我们只能慢慢去体会。
这一切都说明,我们现在已经生活在一个不同的空间中了。我们对这个空间还很陌生,即便我们自认为正在使用熟悉的工具(像一张从未被印刷的报纸,或者比任何书架上的硬麻布藏书都大得多的百科全书)。这个空间给现在的社会带来了快速的改变,并预示了未来是怎样的。我并不想预言互联网将如何发展,我只想等待着,看着我所期望的一切将如何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