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书的图书馆,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

时间:2023-11-20 15:09:01

尼古拉斯·卡尔(Nicholas G.Carr):数字思想家,著有《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

无书的图书馆,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

从上一年度新学年开始,成立于内战时期的马萨诸塞州精英预科学校库欣学院宣布,学校开始清空图书馆里的书籍。为了替代曾经堆叠在书架上的上千册藏书,学校正在安装配有高清显示屏的最新型电脑供学生们搜索和阅读,同时配备的还有“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实时数据更新和新闻获取的显示器”。校长詹姆斯·特雷西(James Tracy)骄傲地宣布:“库欣学院这间没有存书的图书馆将会成为21世纪所有学校的典范。”

尽管这则消息在新闻界像转瞬即逝的Twitter消息一样,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对我而言却具有文化里程碑式的意义。放在20年前,没有存书的图书馆是不可思议的,而在今天,这类消息几乎算是老生常谈了。过去几年,我参观了不少图书馆,每次都能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视电脑屏幕,而不再用手翻阅书籍。看起来,图书馆的基本功能已经从提供纸质书转变为提供互联网服务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发展趋势在未来只会加快步伐。

“在看书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种过时的科技。”特雷西对《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说。他的说法得到了支持,一名16岁的女学生对这种变化很坦然:“当你听到‘图书馆’这个词的时候会想到书,但实际上真正读书的学生很少。”

让库欣学院这样的教育机构如此轻易地放弃存书的,是这样一种假设前提:一里的文字无论是印在纸上,或是以像素点的形式显示在屏幕上,并没有区别,反正还是那些文字。“如果我透过窗户看到我的学生坐在树下看书,对我来说,他们是拿着纸质书还是Kindle根本不重要。”特雷西的言论代表了大多数人的观点——换言之,媒介并不重要。

但特雷西错了。事实上,媒介很重要,而且对阅读会产生很大影响。不管是PC、iPhone还是Kindle,电子阅读体验和纸质书有很大不同。书籍使我们集中精力阅读,把我们从充满干扰的生活中隔离出来;而电子书却恰恰相反,它注定会使人们的注意力分散。电子书非但不能屏蔽周围环境的干扰,反而无形中会使干扰加剧。

科学证明,大脑可以轻而易举地适应环境。这种适应性出现在一个较深的生物学层面中,即存在于我们的神经细胞或神经元连接中。人类在思考过程中所需的科技,包括我们用来获取、储存和分享信息的媒介都是我们智力环境中的关键元素,因为它们影响着大脑思维模式的形成。这不仅在实验室中得到了证实,甚至粗略地浏览一下知识史就能获得佐证。可能对于特雷西来说,学生是看书籍还是看电子书无关紧要,但对学生的思维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

自从15年前第一次接触互联网以来,我的阅读和思考习惯就发生了显著的改变。现在我大部分的资料搜索和阅读工作是在线完成的,结果是我的思维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尽管我能越来越熟练地使用迅速变化的互联网,但是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就像2008年我在《大西洋月刊》中提到的:“互联网似乎正在夺走我深入思考的能力,我的大脑希望以互联网发布信息的方式接收信息:抓住那些屏幕上迅速流动的主题词。”要知道,思维的深度与注意力的集中度是紧密相连的,这样便不难得出结论:随着人类逐渐适应互联网的思考环境,我们的想法也会变得很肤浅。

有多少不同的人,就有多少不同的思维。因此我希望关于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包括这次的Edge问题,人们能够有各种不同的观点。有些人会发现电脑上复杂的互动工具恰恰符合自己的思维方式,而其他人会认为电脑给自己更深层、更冷静的思考能力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当然,大多数人处于这两个极端境遇之间,他们一边感谢互联网扩大了自己的视野,一边又担心着互联网对个体思维和集体文化的长期影响。

就我个人而言,我的经验告诉我:我们失去的东西绝不会比我们从互联网那里得到的少。我替库欣学院的孩子们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