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伊诺(Brian Eno):音乐理论家、作曲家,U2、Coldplay、Talking Heads、Paul Simon等乐团的制作人,氛围音乐先锋,著有《炫音之年》(A Year with Swollen Appendices:Brian Eno’s Diary)。
对我来说,“生态学”是最近150年来对大众思维革命最为重要的概念,或者说是一系列概念。它让我们对于自己是谁、我们在哪、万物如何运转等问题有了全新的认识。它让曾经神秘无比的整体性和关联性成为普罗大众的认知方式。
因为哥白尼,我们关于人类位居宇宙中心的神圣感崩塌了,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普通星系边缘的一颗普通小行星上。因为达尔文,我们也不能再自诩为生命的核心了,他创造了一个生命矩阵,任何一个物种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但令人惊讶的是,人类不是这个矩阵的中心,而只是无数物种中不可分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被打回原形,却也发现自己身处最神奇、广袤和美丽的剧幕——生命——之中。
在生态学出现之前,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是一种隐喻的金字塔:神在最顶端,人其次,其他万事万物都在最底层。在这样的模式中,信息和智慧都只会单向传递,即从智慧的最顶层到最“底层”,而我们作为宇宙的主宰者,对金字塔底层的万事万物都可以为所欲为而毫无愧疚之心。
生态学的视野带来了改变。我们越来越能将生命视为一种深刻而复杂的网状结构,在此系统中信息有着各种通路,它不是一种单向的金字塔形式,而是具有无限嵌套和互依关系的复杂系统,这种复杂本身和它所带来的是无限的创造力。我们不再需要这个系统之外的超智慧存在。这片智慧碰撞的肥沃土壤带来了难以置信的“创造”之美。
生态观也不仅局限于有机体的世界,随之而生的是一种对智慧如何产生的理解。在经典的理解中,都是伟大的人产生了伟大的思想……但现在我们会认为是一种容易产生智慧的氛围,无数的思想汇集其中,成就了源源不断的创新。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再欣赏那些杰出成就,只是将它们理解为结果而非原因。这已经影响了我们对社会的思考方式,包括犯罪、冲突、教育、文化和科学等。
这种思维也会反过来重新评估人类的行为。当我们意识到环卫工人、巴士司机、小学教师、大学教授和名人都是一样的,我们才会真正尊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