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波斯特洛姆(Nick Bostrom):人类未来研究所主任、牛津大学哲学系教授。
生命游戏是英国数学家约翰·何顿·康威(John Horton Conway)1970年发明的一种元胞自动机(cellular automata)。想必很多人已经对这个游戏很熟悉了,如果有人不知道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网上操作一次。如果你有基础的编程技术,你也可以自己开发一个。
简单来说,游戏中有一个网格,网格中的每一个元胞都有两种状态:存活或死亡。一开始你可以在方格中放入一些活的元胞。然后你可以根据三种简单的原则不断升级。
这个游戏有趣在哪里?显然,这种生命游戏从生物学上看并不真实,也没有什么用。在一般人看来,它甚至不算是真正的游戏。但它非常巧妙地呈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概念——虚拟的“实验室哲学”(philosophy of science laboratory)。它向我们极为清晰明了地阐释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并拥有产生有趣现象的能力。
如果玩一个小时的生命游戏,你自然就会理解以下概念和观点:
◎意外复杂性(emergent complexity)——简单规则是如何演变出复杂模型的。
◎基本力学概念——例如自然法则和初始条件的差别。
◎解释层次——你马上就能发现一些模型(比如某一种满屏跑的特殊模式“滑翔机”),它们能用更高层次的术语进行清晰表达,但是难以用其取而代之的基本物理语言(比如单个元胞是活还是死的)来描述。
◎伴生性——让人联想到现实中不同科学之间的联系。比如:化学是否伴随物理而生,生物是否伴随化学而生,思维是否伴随大脑而生?
◎概念的形成,并通过概念的节点发现本质——我们为什么且如何意识到某些特定的模式并给它们命名。例如,在生命游戏中,你可以区分出“生存者”,即稳定不变的小模型;“摇摆者”,它以某一种固定的周期永久循环;“宇宙飞船”,即能在方格中移动的模型(如滑翔机);“枪”,一种能不断发射宇宙飞船的稳定模型;“蒸汽火车”,会在方格中留下痕迹的模型。当你开始树立这些概念的时候,屏幕上看似一团糟的图案会慢慢变得容易理解。发明一些能挖掘本质的概念是实现理解的第一步,不仅在生命游戏中如此,在科学和生活中也是一样。
在更高的层面上看,生命游戏就是图灵机。也就是说,生命游戏可以创造出像通用图灵机(一种能模仿任何计算机的计算机)一样的模型。因此,任何计算功能都能在生命游戏中实现,甚至可以用来描述我们所在的浩瀚宇宙。我们甚至可以建立生命游戏的通用构造函数,可以用来创建各种复杂对象的模型,包括它自己的副本。尽管如此,生命游戏的结构还是不同于我们的现实生活,它还是比较脆弱的,因为单个元胞的改变都可能导致整个结构的土崩瓦解。尝试弄清生命游戏的基本规则和宇宙运行的物理定律及两者的差别,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康威的生命游戏不仅是一个“简化抽象概念”,而且是类似概念的源头。我们理解了生命游戏的概念,可以做到以一当百,能获得一大堆有用的概念,最起码也可以获得获取这些概念的办法。并且这也提供了另一种特别的概念——寻求本源。我们要面对很多问题,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去解决。同时,我们也可以尝试去寻找造成这些问题的本源。
举一个例子,如推动科学思维的挑战。我们可以通过直接解决一些随机的科学问题来实现进步。但是,如果我们能集中于某一类科学问题并尽力寻求本源(也就是说,这一类问题的解决方法对找到其他问题的解决方法是最有效的),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投身到能广泛使用方法论的创新、科学实验新工具的创新,以及能反映真正价值的决策机制(如针对某个人的聘用、投资和晋升)之中。
按照同样的思路,我们应该痴迷于生物医学的认知强化手段和其他增强人类思维的方法。毕竟,大脑才是最厉害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