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估算的风险

时间:2024-06-27 03:53:06

加勒特·利西(Garrett Lisi):独立理论物理学家。

无法估算的风险

人类的概率观念糟透了。我们不仅在处理概率上表现得很差劲,而且看起来天生就不擅长,尽管我们每天为了自己的幸福面对的环境都是由精确概率决定的。这种无能体现在我们的语言里,我们习惯用“很可能”或“通常”来表达可能性,模糊地表达50%~100%的概率。要突破这样粗糙的表达,需要那些平实甚至看起来有点书呆子气的词汇,如“有70%的确定性”,对于信奉“差不多”的听众来说,他们往往会为这意想不到的精确性大吃一惊。这一集体意识中的盲点,无法精确概率的无能,看起来无关紧要,实际上却有着可怕的后果。我们害怕做错事,却总是在做错误的决策。

想想我们看到蜘蛛时的典型情绪反应——不同程度的害怕,从轻微的颤栗到极度恐惧。但是,被蜘蛛咬后死亡的可能性有多大?答案是每年不到四个人,也就是说,被蜘蛛咬伤而死亡的风险低于一亿分之一。微乎其微的死亡概率带来的却是更强的反作用——每年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死于与压力相关的疾病!也就是说,被蜘蛛咬死的概率比因害怕被蜘蛛咬死的概率要小得多。

我们为自己不理性的恐惧和倾向付出了高昂代价。看到含糖甜甜圈的典型反应是馋,但如果了解到甜甜圈潜在的负面影响后,如增加心脏病风险和整体健康水平下降,我们的反应就会变成理性的恐惧和抵制。害怕甜甜圈乃至更危险的香烟,看上去似乎很可笑,但是这样的理性反应表明了它们对生命的潜在危害。

我们在处理小概率的重大事件时尤其失败,典型例证就是有人因买彩票和赌博输得精光。还有,我们被恐怖分子袭击的概率可以说是非常低的,但是为了这样的小概率事件,我们制定了一系列针对恐怖主义的措施,大大降低了我们的生活质量。相较而言,X射线扫描造成癌症的可能性远大于被恐怖主义袭击。我不是说我们应该让蜘蛛或恐怖分子到处横行,而是说我们应该理性地进行风险管理。

在社会中,表达不确定性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但是我们的生命充满了不确定性,只有理性思考偶然事件的发生概率,我们才能做好决策。最近,一位联邦法官颁布了一项禁令,禁止对干细胞研究的资助。通过干细胞研究迅速研发出救命药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旦成功,意义将非常重大。如果能思考这样的意义并估算概率,结论就会是,这位法官的决定可能摧毁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我们应该如何基于或然事件进行理性决策呢?大法官有没有真的导致成千上万人死亡呢,还是确实如此?如果我们遵循量子力学的“多重世界”的思路,这也是其数学描述的最直接诠释,那么我们的宇宙将不停地出现一切可能的事件。可能在一个世界中干细胞研究拯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而在另一个世界中人们则因为上述大法官的裁定而失去了生命。如果使用频率论的方法来计算概率,我们就必须在计算某事件概率时,获取事件发生所在世界的概率。

量子力学指出,我们所在的世界将依照事件发生的概率运转。顺着这个奇怪的思维,量子力学、频率论及贝叶斯定理的观点一致认为,许多可能的世界发生某个事件的频率等同于它的概率。正如对上述大法官的裁定所造成死亡人数的预计,“预期值”其实就是预期概率中的死亡人数。预期值并不一定会实际发生,但它是预期结果发生的加权平均值,预期值在做决策时是非常重要的。为了做出更好的风险决策,我们应该进行思维体操,提升语言能力,并减少直觉的干扰。

博彩市场应该是磨练技能以进行精确概率估算的最佳舞台,在这里,我们押注于那些可以量化且有社会意义的结果。在好的押注中,所有贝叶斯推理的思维工具和“简化抽象概念”将直接转化为决策能力,发挥作用。有了这些技巧,日常生活中的风险会越来越清晰,而且我们能基于集体的理性判断和社会条件,以更理性的直觉来应对那些无法估算的风险。

我们可以克服对蜘蛛的恐惧,并形成抵制甜甜圈、香烟、电视和高压全职工作的健康生活。我们将更了解科研的低成本和高收益,包括所有提升生活质量和延长人类生命的科学研究。而且更微妙的是,我们将意识到并深入理解诸如“很可能”或“通常”等广泛而模糊的语言描述,我们对概率描述的精准度将会提高。

好的决策需要我们全神贯注,可一旦矫枉过正,可能就会面对压力暴增和时间浪费的反效果。所以,我们应该懂得平衡、娱乐,并勇于承担健康范围内的风险。死亡是最大的风险,哪怕我们保险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