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库尔茨班(Rob Kurzban):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学家,宾夕法尼亚大学进化心理学实验室主任,著有《人人都是伪君子》。
当我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时,可能会给别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但在大多数时候,我不需要因为无意的伤害对他人进行补偿;同样,他人也不会因为我无意的善举而对我感恩戴德——这就是所谓“外部性”。在以联结性为主要特征的现代社会,我们在追求自己的目标时总是难免影响他人,所以“外部性”这一概念有着非常广泛而重要的意义。
外部性可大可小,可好可坏。我还住在圣塔巴巴拉的时候,那些一心想把自己晒得黝黑的阳光浴者就建立起了正外部性(虽然很小,却非常积极),他们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让那些陌生人身心愉悦。人们可以免费欣赏这样的风景,但是同一片沙滩上的轮滑者却破坏了这样的外部性,他们打破了人们在沙滩上数脚印的浪漫,制造了负外部性。
当下,外部性正在变得愈加重要,因为某一个活动可能会影响到地球另外一边的世界。为了生产出你所需要的商品,生产者可能会造成工厂乃至全球范围内的污染,这就是生产的副作用。只要污染水源和空气没有任何代价,我就不会尽力减少污染。
在个人层面,我们所有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会对他人造成外部性。我开车,就会增加其他人遭遇堵车的可能性。你在看电影时收到短信,想偷瞄一眼短信内容,都会招来异样的眼光。
外部性的概念有很强的实用性,因为它能让我们关注到那些意料之外的副作用。如果你不曾关注过外部性,你也许会认为解决交通拥堵的最佳途径就是修更多的道路。这可能会奏效,但是另一种可能更有效的方法,是让创造负外部性的司机承担代价,向他们收取道路使用费,尤其是在上下班高峰期。在伦敦和新加坡等地,交通拥堵费制度正在被严格执行。如果我在上下班高峰期进城要付费,若不是非去不可,那我宁愿乖乖待在家里。
如果能够理解外部性,我们就明白在一个整合性的复杂系统里,任何一个小小的有意行为都可能带来非常复杂的结果,可能有益,也可能有害,杀虫剂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们最初使用杀虫剂,是为了在蚊虫猖獗时减少疟疾的传播,但后来它造成了我们意想不到的结果:首先,它毒害了许多动物(包括人类);其次,它导致了蚊虫的耐受性增强。后来,杀虫剂的禁用虽然制止了这两种负面影响,却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和严重的副作用——那些对杀虫剂有高耐受性的蚊虫增加了疟疾传播的可能性。
外部性的关键在于迫使我们思考行为产生的意料之外的影响(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世界越小,这样的问题就越突出。它强调了平衡的重要性,不仅包括某种政策的收益和预期成本之间的平衡,也包括这种政策和预期外成本之间的平衡。而且,外部性能让我们更好地处理意外伤害的问题,比如利用财务激励创造趋利避害的外部性。
在日常生活中关注外部性,不仅能让我们更小心地避开自己对周围人的伤害,哪怕这些伤害根本是无意的,而且能让我们更好地进行决策,比如等到电影散场后再查看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