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爱丽舍宫来了一位新房客,共和国总统迎接的贵宾是一只小狗。法国各大报纸——包括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纷纷奉上评论文章争相报道,因此,我们有理由猜测,这是个政治意义非凡的大事件。如此一来,人们就都忘了,新闻界神圣不可侵犯的规则——“只报道重要事件”,正受困于某些例外,典型的就是这个本无关紧要的狗狗专栏。甚至,在大西洋彼岸,编辑室里广为流传的一句格言就是“大家都喜欢狗狗的好故事”。
既然连那些德高望重的媒体机构都不愿意公开承认,它们最看重的还是有关狗狗——或者猫猫,它们也不排斥——跑了200千米回到将它们遗弃在高速路边的主人家中这类的报道带来的销量、点击率的增加或是“嗡嗡嗡”的关注度,那就应该想个办法,绕开这种“潜规则”,客观地审视这一现象。既然科学的责任就是对某一现象进行客观的评述,那当我们得知报纸对狗狗猫猫的热爱会成为研究目标时,也就不会感到惊讶了。这篇有趣的文章发表在2014 年10月的《政治学与政治》杂志上,出自美国人之手。这是一篇讽刺意味十足的科研文章,所有手生的准编辑都应该好好读一读,以便擦亮眼睛,赶紧将那些理想化的善意,还有手放在胸口、声音微颤、在新闻院校里诵读的“我们的职业就是用笔揭开伤疤”的誓言统统抛到脑后,一个码字工的日常应该是听到主编对他大叫“可可,赶紧把这个故事给我凑两页纸出来,一只狗救了一个溺水儿童!相信我,这就是读者们想看的,我的烟斗都能猜到”。真的,这是本人的亲身经历。
为了衡量媒体上那些狗狗传奇的价值,也为了能更好地了解它们是如何在每天数以千计的文章中脱颖而出的,前面提到的文章的作者,来自洛杉矶大学和迈阿密大学的政治学研究人员,整理了刊登在《纽约时报》(熟悉的人都叫它NYT)——全美乃至全世界的殿堂级报纸上的文章。他们挑选出2000年1月至2012年以狗狗为主角的文章,记下文章长度和在报纸上的位置——埋在专栏最底下,还是爬上最新一期的大标题。然后,以此为新闻标准,将这些信息与10家美国日报在同一天刊登的其他主题的报道相对比,统计其阅读量。
可可,赶紧把这个故事给我凑两页纸出来,一只狗救了一个溺水儿童!
结果并没有让他们惊讶,这些年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媒体界资讯娱乐化(即信息与娱乐的混搭)的迅猛发展势头。当《纽约时报》最新一期的文章主角是一只“任丁丁”或一只“白雪”时——当然,一定是非常受欢迎的狗狗——相比同页是任何其他主题文章的《纽约时报》,其发行量会增加2.2倍。这阅读量竟然跟《纽约时报》头条新闻的阅读量平起平坐!人类的好朋友,一定也会是一位懒鬼记者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