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施特劳赫(Barbara Strauch):《纽约时报》科学编辑,著有《成熟大脑的秘密生活》(The Secret Life of the Grown-up Brain)。
作为《纽约时报》的科学编辑,我每天都在考虑怎样把日益艰深的科学传达给一般公众,比如怎样解释希格斯玻色子(Higgs boson,又名上帝粒子)可见的发现,并帮助我们的读者理解这一巨大的、惊人的,甚至美丽的发现是什么。
幸运的是,《纽约时报》这里有像丹尼斯·奥弗比(Dennis Overbye)这样的作家,他每天不光钻研宇宙科学,还会用适当的诗歌形式把它写出来。
在这里,运气是一个重要成分。《纽约时报》一直致力于科学的深度报道。但是,这样的承诺越发孤独。在过去几年里,我注意到那些关注度很高的报纸对科学与健康的报道收缩了。作为一个科学与健康领域的编辑,我曾经常常焦躁不安地搜寻其他主要报纸,想知道那里是否可能有我们错失的好故事或我们忽略的重要观点。当时,《纽约时报》面临严峻的竞争。
今天,可悲的是,事情常常并非如此。关注度较高的报纸对科学与健康的报道急剧下降了。随着科学部被削减,我一直仰慕其工作的记者们转而去做其他事情了,或者退休和失业了。诚然,有很多更好的网站和出色的博客介绍了广泛的科学课题;但绝大多数针对的是小众读者,他们愿意查询特殊领域里自己所关注的信息。其他国家的一些知名报纸一如既往地重视科学报道,不过,除非你是能够“访问”这些出版物的读者,否则帮助不大。
一些很严肃的东西已经被丢弃了。当然,这不仅关乎普通人的科学认识,还与华盛顿的资金决策有密切关系,甚至与分配医保基金有关。而且,这对我们《纽约时报》的人也没有好处。竞争能使我们都进步。
大众欢迎的科学报道的下降,往往发生在公众分流的时候。在某个层面上,大众好像越来越无知了。毕竟,这不仅表现在让人受罪一样的科学新闻报道上,还表现在学校里的科学教学上。2012年,我们检验了一整个政治季度,看看所有这些是怎样发生的,重要政治人物一个接一个地喋喋不休于他们愚蠢的政见,尤其关于女性健康。(最难忘的是共和党密苏里州参议院候选人托德·阿金(Todd Akin)说:“如果这是一起‘正当强奸’,女性身体会有办法关闭生殖功能。”)在《纽约时报》这里,有关这些论题的科学论述已经变得如此荒诞不经且危险,以致针对这一系列被称为“政治科学”的议题,我们发起了一个记者团体,用一连串的故事以正视听。
但是,一些事情也在向前发展。看起来人们对科学的无知正在蔓延的时候,人们对它的兴趣也与日俱增。从我这里很容易看到这种兴趣有多高。有关科学的文章,从人类进化的最新发现到流浪者“好奇号”登陆火星,更不用提抗癌的基因新方法——是的,甚至希格斯玻色子——急升到本报的电子邮件发送列表的顶部。
我们知道自己的读者热爱科学,却没能得到足够的满足。这也不仅限于我们的读者。当2012年“好奇号”靠近火星,全国各地不分年龄的人们组成“好奇者派对”去观看着陆新闻。火星派对!随着有关科学的YouTube视频和Twitter经常讨论即时消息,社交媒体也向我们展示了整个社会对科学的兴趣热度。
大众对科学有很大的热情,不过这也使得很多假信息四处泛滥。而我们,至少由我们这些还没获得天体物理学博士学位的人,能够给一般读者提供真实易懂的知识的人,可以依靠的舆论阵地却越来越少了。这两者之间的断层是我们所有人应该担心的事。
不过,我也应该花点时间讲述几件我不太担心的事情,而这也有点矛盾。有时候,在《纽约时报》科学部的十几年里,我看到我们的读者——实际上,我们所有人——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误解和炒作都没有销声匿迹,但是在过去的10年,我们对医疗工业综合体怎样运作以及那些推动该产业的资金都有了更细致的了解。我们对常见疾病的复杂性也有了比较清楚的认识,从精神病、心脏病到阿尔茨海默病。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即没有灵丹妙药医治这些疾病,甚至没办法让医保系统接受它们。
虽然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对话已经在改变着这些领域和其他领域了。正如我们报道的,对肥胖的不断警示获得了良好的反馈:孩子们的肥胖率正在慢慢向下降。我们也都明白,药品已经变得太贵,而且在这个国家有很多情况是过度治疗。同样,我们也越过了那种急于获得解决方案的思维习惯。现在,更多的人在谈论这类问题时——至少有一点——不再对“死亡项目”大喊大叫了。
在许多这样的领域,当我思考这些问题时,我异常地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