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埃文斯(Dylan Evans):风险研究专家,投影点(Projection Point)公司创始人,著有《风险思维:如何应对不确定的未来》(Risk Intelligence:How to Live with Uncertainty)。
很多人担心世界上没有足够的民主,而我却担心我们或许永远无法超越民主。
在一篇1989年发表的非常有影响的文章里——还有随后的,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宣称,自由民主是人类政体的最终形式,是“人类意识形态进化的终点”。每一个国家都将最终成为民主国家,自那以后,在政治组织上也不再有根本的改变。这会是一种耻辱,因为或许还存在我们向往的更好的政治组织形式。不过,民主制的传播实际上使发现民主制的替代品更加困难了。要知道为什么,我们就需要理解那些当初看起来可能违反直觉的东西。民主并没有给大多数人他们想要的东西,事实上,它导致多数人的不满。举例来说,当奥巴马以51%的选票赢得2012年大选时,这并不是说只有49%投反对票的人不满意此次大选的结果。很多投奥巴马赞成票的人也相当失望,因为奥巴马慷慨的“政策包”只针对少数人。在每一次选举中,选民被迫在很少的几个候选人中进行选择,而其中没有一个是他们特别喜欢的。不论哪一个候选人胜出,每个人都会失望,因为没人有机会从一开始就能为他们的理想宣言投票。
缺少选择的原因在于政党的倾向性都在朝着一个几乎相同的位置收敛。这是现代民主国家的普遍特征,并且它倾向于把社会在政治的中间地带安定下来。由此而产生的社会稳定具有明显优势,民主社会有助于防止政治极端主义。但是,它也有人们认识不到的弊端。特别是,它妨碍了更好的社会制度的发展。
社会是复杂系统,像所有这类系统一样,它们有时会陷入“次最优状态”。在生物系统中也是如此,一些糟糕的设计可能会存续下来,尽管它们有着明显的缺陷。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阑尾,这个器官曾在我们祖先的消化过程中发挥作用,但是现在毫无用处了,而且如果没有它,我们会更好。它不仅对我们无益,偶尔还损害我们。单是美国每年就有数十万人因阑尾炎住院,其中有数百人死于此症。那么,自然选择为什么没有淘汰阑尾呢?为什么它还存在?
一个有趣的启发是由进化生物学家伦道夫·尼斯和乔治·威廉斯(George Williams)提出来的,即阑尾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那些阑尾更小、更细的人更易于患阑尾炎。所以说,在阑尾的例子中,依靠自然选择自身,无用器官退化到什么都没有的正常趋势被冻结了。也许这个想法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它说明了,如何让人信服地用一些恰好的因素去解释某些东西的留存,而正是这些恰好的因素造成了那些东西有缺陷。
民主制就像阑尾。在民主制中不可避免地造成大多数人不满的那个东西——选举机制——它还使一个更好的政治制度发展起来十分困难。为了给民主制的备选制度铺平道路,改革是必须的。不过,这些改革大多位于中间选民的安全的中间地带之外。因此,那些倡导如此改革的政治家们是不可能被选进权力中心的。
例如,发现政体的其他替代形式的一条路径,可以从几个城市脱离它的母体开始,或者在“平地起高楼”的新建城市中,用不同于这个国家其他地方的规则实施管理。不过,很难想象民选政客能做成这样的事情,即使他们想这么做。至今为止,唯一的历史先例出现在权威主义政权里,那里的领导人不必过分担心竞选连任。
我想我们应该担心,民主制可能最终是一条历史死胡同,从远处看,足够赏心悦目,但不会通向其他更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