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哈里斯（Sam Harris）：神经科学家，理智工程（Project Reason）首席执行官，著有《自由意志》（Free Will）。
想象一下，一个年轻的白人被错误地判定为重犯，判处有期徒刑5年，在最高戒备的监狱服刑。他没有暴力犯罪的历史，所以可以理解他多么害怕和杀人犯、强奸犯生活在一起。当监狱大门在他身后关闭时，一生的雄心壮志轰然坍塌，他只有一个目标：必须避免与人树敌，以便安然无恙服完刑期。
不幸的是，监狱是充斥着不正当动机的地方。在那里，为了避免成为受害者，囚犯们不得不遵从监狱的行为规范。正是这些行为规范不可避免地把他们引向暴力。例如，在大多数美国监狱，白人、黑人和西班牙裔美国人始终处于永久的战争状态。这位年轻人并不是种族主义者，愿意跟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和平交往，但如果他不加入其中一个帮派，就很可能遭到所有种族犯人的虐待。不加入一个帮派就会成为所有帮派成员虐待的牺牲品。作为白人，除了加入一个“白人至上主义”帮派以寻求保护，他可能别无选择。
于是，他加入了一个帮派。然而，为了做一名合格的帮派成员，他必须愿意捍卫帮派中的其他成员，无论其行为多么有悖常理。他还发现，自己必须愿意使用暴力，即使是小小的挑衅行为（例如用“刺伤”去回击“口头侮辱”），否则就可能被人认为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如果不能以暴力回击第一次的不敬行为，就有可能遭受难以容忍的更进一步虐待。于是，年轻人开始按照这样的方式为人处世，高度设防的监狱因此变成了人间地狱，他也因为在监狱里犯下的严重罪行而延长了服刑时间。
监狱也许是最容易目睹不良动机影响的地方。然而，在社会的许多其他地方，我们发现貌似正常的男男女女身陷相同的困境：忙于使生活变得不那么美好。当选官员忽略长期问题，因为他们必须迎合选民的短期利益。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依靠对保险条款的咬文嚼字，拒绝偿付那些危重病人所需要的护理费用。首席执行官和投资银行家给自己的业务和整个经济带来巨大风险，因为他们从成功中获益良多，却在失败时毫发无损。律师继续起诉他们明知无辜的人（同时保护那些他们明知有罪的人），因为他们职业的成功取决于案件的胜诉。政府发动反毒品之战，却产生了黑市利润和政府假装解决却始终解决不了的暴力问题。
我们需要的是比自己更英明的体制，我们需要制度和文化规范，来遏制我们学坏的倾向。在我看来，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建立这样的体制和规范。
注：本文作者萨姆·哈里斯的《自由意志》已由湛庐文化策划，浙江人民出版社于2013年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