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孔子综其一生是否过得幸福快乐?第二,孔子是一个强调追求快乐的快乐主义者吗?
有学者说:“在《论语》中,孔夫子告诉他的学生应该如何去寻找生活中的快乐。”但实际情况如何呢?据《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sǎng)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未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从这里看,孔子认为他的生活是“幸福快乐”的吗?当然不是!孔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孔子急于成名,却无成名之才;孔子“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孔子渴于求富,却无获富之机;孔子“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却“卫灵公问陈”,“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苦于“有用”者;“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天生德于予”,“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然而却要“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事君尽礼”;天天望眼欲穿“凤鸟至,河出图”,然而最终却是“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孔子天天生活在一个如此众多极端对立的矛盾相互绞杀的内心世界中。
想想看,孔子一生会是“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吗?孔子尚且不能使自己快乐,焉能让他的学生“快乐”!焉有“在《论语》中,孔夫子告诉他的学生应该如何去寻找生活中的快乐”之实!于丹,不仅是在欺骗世人,也是在嘲讽“圣贤”孔子!若“圣贤”孔子在地下有知,真令孔子汗颜而无地自容。
孔子的一生,可谓饱经忧患,何能教授快乐哲学?但一个人,无论多忧患,都可能快乐。孔子发愤求学问,常常穷得没饭吃,连自己肚子饿了,都无所感觉;当学问上有所获益,就快乐得忘记了忧愁。这是“乐以忘忧”。孔子这曰里,有忧有乐,并非只乐无忧。物质上的穷困潦倒,何乐有之?精神上的学问所获才使孔子忘了忧,超越了忧。
从某种角度看,孔子不幸福,这其实很明白,说他不幸福不是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是他的人生理想,家国理想,是如此的不合实际,而他却总想要当一个政治家!所以他屡屡失败!他的不幸,来源于对客观世界的无知,他始终都没有了解政治是个什么东西,却奢谈如何治国,想当大官!他在政治上的理想主义,是他失败的根源,这根源来自他自身,而不是外界!
知识链接:鱼之乐与人之乐
庄子和惠子一道在濠水的桥上游玩。庄子说:“白儵鱼游得多么悠闲自在,这就是鱼儿的快乐。”惠子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快乐?”惠子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你也不是鱼,你不知道鱼的快乐,也是完全可以肯定的。”庄子说:“还是让我们顺着先前的话来说。你刚才所说的‘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的话,就是已经知道了我知道鱼儿的快乐而问我,而我则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鱼儿快乐的。”
在这个著名的论辩中,惠子是逻辑的胜利者,庄子却是美学的胜利者。当庄子遵遁着逻辑论辩时(“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他被惠子打败了。但庄子立即回到根本的原始直观上:你是已经知道我知道鱼的快乐而故意问我的,我的这种知道是直接得之于濠上的直观;它并不是逻辑的,更不是逻辑议论、理知思辨的对象。本来,从逻辑上甚至从科学上,今天恐怕也很难证明何谓“鱼之乐”。“鱼之乐”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恐怕也并不很清楚。鱼的从容出游的运动形态由于与人的情感运动态度有同构照应关系,使人产生了“移情”现象,才觉得“鱼之乐”。其实,这并非“鱼之乐”,而是“人之乐”;“人之乐”通过“鱼之乐”而呈现,“人之乐”即存在于“鱼之乐”之中。所以它并不是一个认识论的逻辑问题,而是人的情感对象化和对象的情感化、泛心理化的问题。庄子把这个非逻辑方面突出来了。而且,突出的又并不止是这种心理情感的同构对应,庄子还总是把这种对应泯灭,使人与鱼、物与己、醒与梦、蝴蝶与庄周……完全失去界限。
濠梁之辩是一个千秋难题,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古往今来,相信有不少智慧之士在这个问题面前望而却步,也相信这个辩题已转入广大世俗对手的纷争中,以不同的方式质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遂有许多糊涂之账和循环怪圈,要么陷入庄子的老圈,要么无法讨论,要么陷入某种神秘主义的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