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感情的未来

时间:2023-10-29 06:29:02

埃莉丝古铜色的皮肤和金黄色的秀发在晨曦中熠熠发光,此情此景让可怜的丹觉得宿舍和食堂之间的距离就像红海一样宽阔。在大一的前三周里,丹每天都会在早上7点来到食堂,端着他的一碟煎饼和小香肠挨着西侧的飘窗坐下。埃莉丝是除了丹之外唯一一个这么早来食堂的人,每天早晨7点15分,她先在东边侧窗的阳光中坐下,然后再大步走到食堂中央的沙拉吧旁准备她的早餐。生菜、鹰嘴豆和甜菜都是埃莉丝早餐时喜欢吃的东西,丹虽觉得诧异,但即使是这古怪的饮食习惯,也不足以抑制他对她与日俱增的爱恋之情。

预见感情的未来

丹所面对的难题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不陌生:如果你仅仅被一个陌生人的外表所吸引,那么你该如何接近对方呢?丹坐在一旁,在南卡罗来纳大学棒球队球帽的遮掩下欣赏着埃莉丝,他不知一位如此端庄的美女愿不愿与像他这样的普通男孩扯上关系。偶有短信传来的时候,埃莉丝美丽的笑靥上便会绽放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是因为收到了男友的短信才微笑的吗?或者说那只是一条无聊的短信,而她的微笑是因为她永远都像阳光一样温暖罢了?那条短信可以有成百上千种意义,也可以引出成百上千种可能性,而这越发突显出丹对埃莉丝一无所知的尴尬事实。他非要找她聊聊不可。因此,在大一开始后的第四周,丹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沙拉吧走去。

在锃亮的深褐色皮靴、浅米色的裙子、烫熨妥帖的系扣蓝衬衣以及精美的贝壳手镯的衬托下,埃莉丝的仪容显得尤为动人。丹与埃莉丝同时来到沙拉吧,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盘子已经被煎饼和小香肠堆满了。无路可退的丹只得把沙拉吧里的菜盖在煎饼上,随着每一颗从盘子边缘尴尬滑落的鹰嘴豆,他的内心也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迈向万念俱灰。就在蓝纹乳酪沙拉酱从他手中的长柄勺中往下滴的时候,他只觉衬衫的袖管上有谁猛拉了一下,耳畔则传来了贝壳的叮当声。

埃莉丝大约有1.8米,比丹想象得要高,在两人四目相视的时候,丹努力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着的。埃莉丝咯咯地笑着,为了强压住笑,她没有松开拽住丹袖管的大拇指和食指,而是瞪着茫然的双眼,明知故问地低语道:“你为什么不端着你的煎饼去我那桌?”

在接下来如梦似幻的几周,丹开始了与埃莉丝的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埃莉丝挑起话头,探讨起“两个人”的问题:“咱们俩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之后两人得出结论,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而埃莉丝也在这时邀请丹到她的父母家共进晚餐。丹接受了邀请,但他回到宿舍后却手足无措起来。没错,他从来没有和自己正式交往对象的双亲见过面。而埃莉丝的父亲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担任了三年的进攻内锋,因此这项任务显得更加令人发怵了。

丹驾车驶过波士顿市区外几公里一处高档社区蜿蜒的道路,寻找着埃莉丝一家的住处。终于,他看到了坐落于一座陡峭山坡顶上的巨大宅邸。他把车停在山脚下,抬首仰视着这座中古世纪风格的寓所。房子由大块的灰石建成,房前还排列着作看门之用的石像鬼。在开始爬这段通往大门的蜿蜒长阶之前,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把领带展平,又拽了拽自己的海军运动外套。他一步步向大门靠近,呼吸也越发急促,胸口发紧,手掌也渗出了汗。丹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站在像吊桥一般的大门前,只觉焦虑和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本该在按响门铃之前先定好神的他却不假思索地按下了按钮,只听耳畔回荡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

门铃的回响还未消退,埃莉丝的父亲、奥尔森先生那115千克的身体便满抵着走廊出现了。还没等回过神来,丹汗津津的手已被奥尔森先生握在手中,两人一起走进了拱顶高挑的狭长门厅。一进门厅,奥尔森夫人便迎了上来,一边用满是狂喜的声音对他大加赞赏,一边在他的脸颊上亲吻着。埃莉丝从门厅的另一头静静走出来,用茫然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情景。接下来,一阵短暂但切切实实的沉默笼罩了整个门厅。

在门厅的另一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是一群骏马在大理石地板上飞驰一般。紧接着,一只大得离谱,名叫“船长大人”的斗牛獒冲了进来。船长大人的体型与其说像是一只狗,不如说它就像一匹小马驹,它跑得如此激情澎湃,完全没能顾得上在到达前门之前转个90度的弯。这只“怪兽”狠狠地撞在墙上,螺旋式地转着头,想把震荡感给甩掉,而一圈鼻涕和口水却在它头部黑褐色的皮毛上绕成了一道“光晕”。接着,这只庞然大物转了90度,将目光定格在了丹的身上。

用人的年龄来计算,这只两岁的狗已经差不多是初中生了。最近,奥尔森一家发现船长大人正处于发情期,这让他对屋子里能动和不能动的东西都一视同仁地进行探索。船长大人热血沸腾地朝着丹横冲直撞而来,而奥尔森一家虽然预料到了它的意图,但即将发生的事情是如此出人意料,让他们一时之间手足无策。大家还来不及阻止这即将展开的灾难,船长大人已经跳到了丹的身上。

船长大人并不是用平常的方式跳到丹身上的,也就是说,它并没有抱住丹的小腿或大腿,而是用它毛茸茸的大爪子搂住了丹的肩膀。对于丹以及在一旁看得惊慌失措的人看来,这样的动作要显得亲昵许多。丹能感觉到船长大人满是普瑞纳牌狗粮味道的气息热乎乎、湿漉漉地呼在他的脖子上,这整个插曲历时只有几秒,但对丹来说却像是几万年那么长,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感情生活在眼前历历闪过。

我们的大脑在选择回忆时是很奇妙的,在成千上万个事件中,我们只需选取几个画面就能总结出丹和埃莉丝共度的时光。归根结底,还是细微之处见真情。埃莉丝不经意展露笑颜的方式、自信大步走的姿态、细心穿衣以及刻意把衣服扎起来的做法,都彰显了她最本质的性格特征。埃莉丝的爱交际和自信心都颇得丹的喜爱,但在那一刻,他也第一次意识到埃莉丝是个刻薄的人。说别人刻薄,这听起来很幼稚,但是,她的嘲笑往往会衍变成尖酸的批评。当看到丹正在面对的遭遇时,她眼中的火花并不像是逗乐,而是一种病态的幸灾乐祸,除了说她刻薄外,怕是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在混乱的一刹那,从丹脑中倾泻而出的复杂情感汇聚成一股强烈的直觉:埃莉丝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当奥尔森先生终于大步走过来把船长大人踢到墙边的时候,丹已是满心急切地想要弄明白这股身入虎穴的感觉是如何油然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