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告诉我,想要挑选到最好的蜜瓜,就不要专注于光鲜的外表。因为虫子想要穿过表皮吃到内瓤,因此最甜的蜜瓜的外皮看上去是粗糙的。但是,并非所有表皮粗糙的蜜瓜都是好瓜。除此之外,当你捧起一个蜜瓜仔细端详的时候,好瓜是沉甸甸的,如果你把好瓜凑近鼻子,还会闻到芬芳的味道。和挑蜜瓜一样,如果你在择偶时只看其光鲜的外表,而不去审视真正重要的特质,那么就很可能与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擦肩而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父亲在婚姻中掌握了一些他在清贫童年里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通过阅读指导书籍以及对别人的敏锐观察,他不但提升了自己的餐桌礼仪,还培养了出无可挑剔的时尚品位。他志向远大,并且在自己的教师岗位上成绩斐然。当母亲还在努力地认识父亲和试图预测出他未来潜力的初恋阶段,她从未想到父亲有一天会跻身富人行列,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想是正确的。当时的她劝解自己说,在婚姻中,比买不起跑车糟糕很多的事情也是存在的。
在父母第一次一起度过圣诞节后不久,他们新婚后的一个意义非凡的重要时刻来临了。母亲节衣缩食,从之前6个月的教师工资中节省下了一笔钱,在那年12月一个飘雪的日子,她来到银行,想取一些钱买一棵圣诞树和几份礼物。她将取款的支票递给出纳,却惊奇地发现账户里的200美元在当天早已被取走了。除了她以外,能使用这个账号的人只有父亲了。母亲带着愠怒在漫天风雪中驾车赶到家,拥堵的交通和对父亲的不满都让她的焦躁随时间愈演愈烈。
到家后,母亲在父亲的车前停下,把他的公文包拿了出来,她恼火地大臂一挥,扫去后备厢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后备厢钥匙孔露出来后,她插入钥匙,待箱盖弹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后备厢的袜子、体育用品和大衣,她错愕了。刹那间,她便明白了父亲的所作所为。我的父亲每周日都会在一家青少年拘留中心做义工,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些年轻人在离开拘留所时得不到一丝慷慨的惠泽,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诚然,父亲在自作主张地从存款账户里取钱之前,理应先把这次采购的想法和母亲商量一下。尽管如此,母亲的怒气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盯着父亲那破旧不堪的汽车后备厢,发现自己对所嫁的这个朴实无华男人的爱已无可救药了。
在婚姻中,父亲一直秉持着这样的做派,因此,在询问父亲美好恋爱的秘诀时,他的答案并没有让我感到吃惊。坐在餐桌另一头的父亲压低嗓音,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我对戏剧其实不感兴趣。”原来,父亲一直都是个体育爱好者,但是几十年来,只要有机会和母亲一起观看首映,他一次也不曾缺席。电视上正在播放体育界的重大赛事时,他却在剧院里陪母亲观看表演,而且当时数字录像机还没有问世呢。他在剧院里度过的那几百个小时,只是为了支持妻子引以为乐的兴趣爱好。在婚姻中不存在所谓的输赢,如果双方在一些事情上有了优劣之分,那么从长远来看,夫妻双方都是失败者。
对于那些在剧院度过的夜晚,我的父亲既没有怨言,也没有刻意佯装兴奋。他明白,只要母亲开心,他就会开心,而两人的皆大欢喜永远都要比两人各自的幸福之和更加令人欣慰。我们不希望婚姻中的一方仅仅消极地忍受双方的龃龉,也不希望婚姻关系以冷冰冰的公平交易为基础。区别伟大婚姻和美好婚姻的一个因素便是,感激之情超越容忍之情的程度。
从长远来看,根据财富来选择伴侣的人会将金钱和数字摆在恋爱关系的首位,而这或许也就是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危害所在。如果以财富作为择偶的依据,那么你在恋爱发展过程中的想法或许就会变成“我是为了你的钱才选择你的,所以你最好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然而,成功婚姻的经济学基础并不是博弈论中的零和游戏,而应是双方彼此在感情、经济以及生活方式上的无条件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