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金斯走进一家食品店的大门,霎时被一股浓郁的果味香水包围了。他的鼻子带着他的目光越过手推车区和鲜花区,又穿过了食品区,直到他的双眼捕捉到了香味的源头——眼前这位年轻女性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和外貌吸引了他,让他因期待而瞪圆了双眼。哈金斯的眼睛先是停留在她那双坡跟帆布鞋上,然后随着她小麦色的双腿缓缓上移,而最后一瞬才映入眼帘的米黄色热裤让她乍看上去好像没穿裤子一样。在天蓝色的背心里面,魔术胸罩神奇地将她的双乳紧紧挤在一起,让两个球体像维恩图一样重叠在一处,一条串有两块金属饰物的银项链服服帖帖地静止于这性感的推力之中。这位后来被我们称为“食品区公主”的性感尤物身上弥漫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哈金斯身上两种危险的“易爆”因素危险地结合在一起:一是饥渴,二是性欲。
哈金斯与食品区公主的相遇发生在1998年的炎夏,但在过去的15年间,我一直都把他当作我的一位挚友。我们上大学时,被哈金斯暖男气质打动的美女会主动把他请到自己床上。之后,哈金斯就会出于尊重和礼貌地给他的女伴一个大大的拥抱,互道晚安,从此各奔东西。如果有部男人版《欲望都市》的话,那么哈金斯就是剧中的夏洛特。他行端表正,除了感情之外,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但这种反差让他感情上的笨拙更显得有些喜感。
哈金斯的身材健壮结实,行动敏捷,而这一点也让他在按计划到达目的地时会无意间显出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因此在那年8月的某个夜晚,当他目瞪口呆地站在杂货店的门口,因门外的冷气而向后推抚他的板寸头时,一定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没过多久,一群空军学员恭敬地询问哈金斯能否让他们从门口挤进去,这时,他身上的魔咒才得以解开。
科罗拉多州的斯普林斯是美国空军学院的所在地,这既是一座陆军基地也是一座空军基地,同时也是单身男女比例严重不均的一个地方。这样失衡的比例造成了生物学家所谓的“选择压力”的增加,并且很容易激起异性恋男性寻找伴侣时的原始择偶策略。“选择压力”一词用来表述一个物种进行成功繁殖时所面对的挑战,而这些挑战包括对后代寿命的威胁以及没有能力找到配偶的可能性。如此的恋爱环境加上沉重的选择压力,导致原本理性十足的年轻男性投靠于大脑的原始区域和原始的择偶策略,他们不仅饥渴得不顾一切,还拿着阿玛尼男士香水往身上一阵乱喷。
以既饥渴难耐又欲望横流的状态去寻找对象,就像是拿着大笔现金却饥肠辘辘地去买食品一样——这样强烈的激情,往往会让人们在事后后悔莫及。被欲望冲昏了头的哈金斯决定先在店里四处跟着食品区公主,借机想出一个比跟踪稍微正常一些的方法来引起她的注意。就像是劣质侦探片中的角色一样,哈金斯偷偷摸摸地跟在她的身后,好像这样能让他的潜伏显得不那么惹眼似的。
最后,食品区公主往收银台的队列走去,而哈金斯则开始担心起来。被丽人的美搅得神魂颠倒的他,到现在还没想出接近对方的方式呢。因此,毫无头绪的他站到了对方所在的队列后,一边等一边转动着大脑。每件产品扫描时发出的“哔哔”声都像是一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倏然之间,他来了灵感。与其说是灵感,不如说是直觉或第六感更为恰当。哈金斯意识到,他可以通过一个神奇而大胆的行动来展现自己的率性慷慨和骑士风范,这个行动就是帮她付款。具体的打算是这样的:他会冲到队伍的前面,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刷卡之前帮她刷卡,而后,对方便会含情脉脉地与他四目相视了。通过用他原始后脑中隐蔽在深处的沟壑来考虑,这个决策真是天衣无缝。于是他做好准备,随时行动。
等到收银员扫完所有商品,按下总价键时,身材健壮的哈金斯就像一位迅猛扑球的橄榄球接球员一样向刷卡机冲刺而去。在冲往队伍前列的途中,他的板寸头从食品区公主的下颌拂过。戛然止步之后,他英勇地面对着刷卡机,刷下了他的卡。狂喜在他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带着悸动的心,他向食品区公主天使般的面庞仰望而去。而在这最后的关头,哈金斯才第一次注意到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他发现,食品区公主项链上坠着的长方形金属饰物,其实是她军人男友的士兵身份识别牌。他的微笑渐渐塌了下来,双眼游移到对方无名指上那颗熠熠闪光的大钻戒上,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身份识别牌的主人不是她的男友,而是她的丈夫。不难想象,对方的大眼睛中并没有透出痴情的欲望,而是混合着迷惑与窘迫。就这样,哈金斯、食品区公主和收银员就这么尴尬地站在收银台前,各自都在纳闷哈金斯这大胆的行为到底该算是变态之举还是纯属无聊。被自己搞得赧颜汗下的哈金斯不禁暗自琢磨:“我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