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我的朋友安娜也希望得到一位具备一定特质，符合某一类型的对象。类似的理念常常会在人们谈论与约会有关的话题时出现。比如，有的人会说：“他完全就是我的菜”或“她的长相完全符合我的标准”，也就是说，人们会对特定的特质有所偏爱。对安娜来说，她所要求的特质有三点：性感、健壮、信奉天主教。
特质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预见对方未来的表现，举例来说，大学里的教练可能会综合杰克的速度、力量以及在球赛中的表现评估他的运动才能，通过判断他在运动方面所具备的特质，教练们便能预测出杰克是否拥有成为顶尖大学橄榄球球员的潜质。同理，心理学家也能对某人几年后的生活满足感、工作业绩、犯罪概率以及婚姻质量等问题做出预测。他们知道，无论所处环境如何，具备某种特质的人所做出的反应都是相似的。
朋友之间在谈论新的爱慕对象时，往往会有意无意地提到对方身上与恋爱有关的特质。这种讨论一般都会以“他人怎么样”或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等问题展开。虽然有些人不大愿意对你详细解释，但在描述一场失败的约会或一位新出现的爱慕对象时，大多数人都能飞快地说出一连串对方的特质。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喜好打探是非的人，但我必须承认，类似下文中这样的对话我倒是碰巧听到过几次：
女人甲：“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人乙：“嗯……他是一个律师，毕业于乔治城大学。他不算高大，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他的身材很棒，他的眼睛简直太迷人了！他人很体贴，有点儿话痨，但是这也没关系啦。反正，我觉得他……”
就这样，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在与别人讲到自己的新恋人时，我们大多会讲得眉飞色舞，而且我们用来描述对方的语言中，往往包含着许多有关对方特质的信息，比如职业（即“律师”），智慧（不经意提到的“乔治城大学”便暗含着这层意思），以及体貌特征（有关是否“高大”的讨论）。通过刚才的对话，我们立刻就能听出，女人乙并不希望朋友将“有点儿话痨”看作“以自我为中心”或“惹人讨厌”这样负面的特质。我们会很自然地将他人的行为归类为各种特质，因为直觉告诉我们，这些特质能够帮助我们预测他人对待我们的方式或是在各种环境中的反应。
在有些研究中，研究人员会让实验对象说明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应具备的特质，我对这类研究进行了整理，并将其中经常提到的特质归纳在一起编出表2–2。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练习，把你希望伴侣所具备的特质在下图中圈出来。你希望对方的身高是1.67米还是1.8米？你希望对方样貌出众还是长相普通呢？
表2–2 你对理想伴侣有何要求？
为何你只能许三个愿望
想要靠巧妙的策略来挑选一位中意的伴侣，你必须要考虑两个关键的问题。首先，你对伴侣有哪些合理的愿望？另外，你应该如何分配这些愿望？安娜在物色恋人时提出了三个方面的特质要求，在这一点上，她做得挺对。但是，她对愿望的分配方法却让整个恋人挑选过程误入歧途。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章节中集中讨论如何分配你的愿望，在此之前，让我们先搞清楚为何我们只能许三个愿望。
假设有位女士想要找一位高大的男士，并认为1.83米以上的身高才能算得上高大，那么只有20%的男人能达到这个身高标准。也就是说，如果屋子里有100名随机选出的单身男士，而你只想挑选身高超过1.83米的人，那么其中80名男士都要被淘汰离场。实际上，只要你的选择超出了平均值，那么你的可选项目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这并不表示你的爱情故事会有一个索然无味的结局，也不意味着你注定要和毫无出彩之处的伴侣一起消磨完这漫漫人生。恰恰相反，这个理念说明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哪些特质才是保证恋情长久的必需条件，然后寻找在这些特质上超过平均值的伴侣。
表2–3 符合各项标准的人所占的百分比
我和安娜在图书馆里筛选性感、健壮且信奉天主教的男孩时，候选人原本包括学校里整整500名男生。但安娜的三个愿望很快就让够格的人选变得寥寥无几了：
·性感的男生在外貌上应该优于90%的人。也就是说，在500名男生中，只有50个人能达到这项标准。
·天主教徒所占的百分比是24%，这样就将可选人数从50个人削减到了12个人。
·校队里的男生仅占10%，因此，健壮这一选项的可选人数从12人就减至了1.2个人。
·从概率上看，杰克便是安娜综合三个愿望后所得到的产物。
我的确希望人人都可以从一位神奇的伴侣身上找到自己所需的所有特质，但是，如果安娜又加了一个愿望，比如说希望对方支持共和党，那么从概率上来说，在整整500名候选人中，将没有一个人能够符合她的标准。如果我们都能无休止地许愿，那么生活的确会简单得多。但是，研究人员发现，如果你对伴侣提出的要求太多，那么你这种“疯狂抢购恋人特质”的做法将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
在明尼苏达大学就读时，我对安娜的候选人人数遭到大幅削减的原因有了一个更为全面的认识。研究生第5年时，我读到了一篇由我们系的奥克·特勒根及戴维·里肯两位教授合写的论文，两人通过对海量信息的分析，考察择偶是否会因有意图的选择而呈现出可预见的规律。如果人们在伴侣的选择上有所企图，那么在数据中应该能够看出，一些特质要比其他特质更受大家的重视。两人对4项相关研究进行了分析，所得的结果用调查报告的标题来总结非常合适，即《人类的配偶选择带有偶然性》。也就是说，单身人士在选择伴侣时大多是碰巧而非有意为之。
尽管单身人士绞尽脑汁地幻想自己的理想伴侣，但大多数人最终选择的伴侣往往与他们理想的类型相去甚远。这一点让我觉得很有趣。里肯和特勒根的研究论文发表于1993年，属于最早提出相关问题并进行探讨的研究。这篇文章所引出的后续研究数量要远远少于我的预期。正是这个问题，驱使我坐下来，拿起纸笔和计算器。受好奇心的驱使，我将研究目标放在了以下问题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也就是说，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得不到他们的理想伴侣呢？
我认为，伴侣选择的过程之所以有如此高的随机性，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单身人士对特质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通过概率计算可以知道，他们对于对方特质的绝大多数要求都没有可能实现。我觉得，这个切入点非常有趣。诚然，这是一个大问题，想要解决并不容易，因此，我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在了一边，继续进行有关情侣分手以及恋爱情感方面的研究。但是，我仍然对之前的这个课题念念不忘，我想知道人们在恋爱对象的选择上为何不能如愿以偿。这股好奇心与日俱增，我不得不坐下来，把对爱情为何只能许下三个愿望的原因在这中进行解读。
在阿波利斯奋笔疾书有关特质和概率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与此同时，正在哈佛大学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的学生戴维·克斯滕鲍姆也在考虑同一个问题。戴维对这个问题的灵感并非来自某篇研究论文，而是因为他和他的研究伙伴一直苦于找不到人生伴侣。他们开始在黑板上创建理论，想要解释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最终，他们锁定了德雷克公式——这个公式被用来估算宇宙中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数量，这个方法利用排除法来缩小选择范围，以减小可选选项的数量。也就是说，你可以拿一颗恒星（比如说太阳）这种容易辨识的东西为坐标，如果这颗恒星的旁边没有行星，那么你就可以把这颗恒星排除出去；如果某些行星距离恒星太远或是太近，不足以为生命提供生存的条件，那么你就可以将这些行星排除出去。凭借这一方法，我们便可以很快地缩小范围，锁定可以为生命提供生存条件的行星。
刚刚提到的那个哈佛学生戴维·克斯滕鲍姆现在在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做记者，他在广播节目《美国生活》中讲到过他与研究伙伴利用德雷克公式寻找合适女友的故事。他们首先划出了可选的人群，也就是在波士顿居住的60万人口。他们很快就认识到，从异性恋男士的视角来看，他们必须将这个数量减至一半，因为在这60万人口中，大约有30万人都是男性。如果加上“女性年龄在20~40岁之间”这个条件，那么这30万人选的数量又会进一步削减至大约10万人。再加上“拥有大学文凭”这一标准，这剩下的10万合格候选女性中又会有75000人被淘汰出局。与我和安娜在高中图书馆里的发现一样，戴维与他的研究伙伴也意识到，在对恋爱对象的特质提出了三个要求后，候选人的人数便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以上文中的例子来说，60万的人选最终被削减到25000人，也就是说，原本的候选人中有96%的人都被排除了出去。
通过下面这个例子，我们来看一看在筛选符合你各项要求的对象时，你的人选将有多快被淘汰殆尽。如果你要求对方的三项特质都处于中等水平（即位于50%的水平），那么在100名候选人之中，只有13人能符合你的条件。如果你要求对方的三个特质都位于人群中的前5%，那么你找到合适人选的概率便只有1/10000。如果你遇不到这个人的话，又该何去何从呢？大多数人的伴侣身上不仅不具备他们最看重的特质，可能还混合着杂七杂八的其他特质。也许你恰巧走运，能遇到一位个性讨人喜爱的伴侣，但是，这种福气并非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表2–4 对特质要求的高低会影响寻找到对
如果你的仙女教母突然出现，让你许下三个有关理想伴侣的愿望，你会怎样利用这个机会呢？如果你能明智地分配这些愿望，恋情稳定和美满的概率就能得到大幅的提升。最合适的做法就是了解客观的概率，接受这些概率为伴侣选择所带来的局限性，然后综合你认为伴侣身上最重要的三个特质，并做出最好的决策。
参照以下这个例子，让我们来看看在各种条件的局限下，择偶过程是怎样进行的。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赢得一次由玩具商店赞助的60秒大血拼的机会。我幻想着如愿以偿的那天，并对父母兴致勃勃、喋喋不休地罗列着我计划要购买的几十种玩具。我的父母耐心地听着我的大计划，好心的他们不想打破我异想天开的美梦，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要在短短的60秒钟内拿到那么多的玩具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赢取了大血拼的资格，我就会把映入眼帘的玩具统统揽入怀里，在还没拿到我最想要的玩具之前就把时间用光了。同样，单身男女对灵魂伴侣大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往往把“只能对特质提出三个愿望”的限制条件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一来，他们一看到想要的某一种特质时便急着下手，从而导致与自己真正的理想伴侣擦肩而过。
从一个心理学家的视角来看，能实现三个愿望的仙女教母好就好在她能让许愿之人暂停下来，细心地思考，在伴侣的选择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即便仙女教母在实现你的愿望之前突然被召唤去了其他的地方，但由于之前静心考量了你在理想伴侣身上所重视的特质以及原因，你不仅有可能在挑选伴侣的过程中受益，而且还有更大的概率来实现这些愿望。在下一章中我们将会看到，这三个愿望是需要我们进行精心分配的。
许愿需谨慎
圣诞夜过后的第5天，安娜第一次感觉到来月经是一件多么让人如释重负的美事啊。在那忐忑不安的5天里，安娜埋首于有关怀孕和分娩的研究中，她不仅了解到避孕的必要性以及受孕率在一个月内时高时低的生理知识，她还发现抚养孩子是颇为费钱的一项苦差事。
安娜同时发现，在压力如山倒的这些日子里，杰克并没能给予她什么慰藉。安娜把自己可能怀孕的消息告诉杰克之后，他不仅不接她的电话，在学校里也处处躲着她。杰克的做法自然不可原谅，但他之所以这么靠不住，并不是因为他冷酷无情，而是因为他在面对危机时易于崩溃的特质。敌队的防守组教练通过分析橄榄球比赛录影，总会揪出他的这个弱点。敌队知道，杰克在巨大的压力下是无法做出果决判断的，因此在防守上针对他展开了激烈的闪电突击，让他无暇判断这错综复杂的区域防守阵势。由于安娜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加之杰克遇到压力就不知所措，因此两人如果建立起长期的恋爱关系，前景可谓是一片黯淡。
安娜的故事结局很简单，但我觉得简单挺好。她和杰克分了手，在开始下一段恋情之前间隔了一段时间，并且利用这段时间总结了上一段恋情的漏洞，将她看重的理想伴侣的特质排出了先后顺序。之后，她找到了新的恋人，此人的特质不仅符合她改良之后的要求，而且与她本人古灵精怪的特质更加般配。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如此美好，如此有安娜的作风。经历过上一段的风雨之后，安娜收获了微不足道却又弥足珍贵的进步。
再次见到安娜是在第二年的秋天，我去探望正在法学院上二年级的她。在新英格兰那个凉爽的早晨，我们坐在露天的看台上，手捧热拿铁，一边吃司康饼，一边看她正在参加校内橄榄球赛的新男友。他看上去并不健壮，在球场上的表现也和体格一样，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安娜说他很可爱，从外形标准来看，可爱要比性感靠后得多。虽然他是个路德教徒，但他拥有的其他特质不仅源源不断地给安娜送去快乐，还给她的心灵带来了慰藉。在安娜看来，他就像是一打甜甜圈那样招人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