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随州曾侯乙墓与编钟发掘记
随县在湖北省北部。在随县县城西北约3000米的地方,有一个名为擂鼓墩的大土冢。由擂鼓墩再往东南约1000米的氵厥水河畔、丘陵尽端,突起两个高出河滩平地约20余米的大土包,两土包相距100余米,当地百姓称东边的为东团坡,意思为东边的圆形土包,西边的即为西团坡。这一带依山傍水,从土包上居高环览,视野十分开阔,自然环境良好,符合古代陵墓择地的基本要素。
1977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武汉空军后勤某部的一个雷达修理厂为扩建营地厂房需要,平整东团坡一带的山包,施工人员放炮炸松了这一带的红砂岩,然后用推土机推,结果发现东团坡顶端处有一片呈不规则形的黄褐色和黑褐色软土,再往下则推出了青灰色的膏泥和石板,于是上报上级文化部门。1978年3月,经省地县联合勘察古墓小组认定,这是一处木椁保存完好、墓坑呈不规则多边形、面积达220平方米的大型古墓葬,其中本椁的规模达190多平方米。这是一个巨大的喜讯,因为这样大的木椁墓,在我国境内还没有发掘过,比1972年长沙发掘出土西汉女尸的马王堆1号汉墓大了整整5倍。这就是后来出土编钟震惊海内外的曾侯乙墓。
曾侯乙墓,是建国以来正规发掘的最大的一座战国时期的木椁墓。此墓距今2400年左右,建于小山岗之上,为竖穴岩坑墓。墓葬平面呈规则多边形,墓口东西最长处21米,南北最宽处16.5米,规模甚为宏大,仅木炭就有6万千克以上。椁室由171根长条方木直接垒成,东西长19.7米、南北宽15.72米,面积近200平方米,分中、东、西、北四个相对独立的长方形椁室,中有通道沟通。
四个室中,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室。中室里,首先是气势磅礴的编钟就把人吸收住了;其次是南部成组成排的青铜重礼器,也叫人眼花缘乱。让我们来仔细看看中室这些随葬器物的摆设吧。
先看编钟。编钟之所以会格外引人,首先是因为它完整,出土时绝大多数钟仍然悬挂于编钟架上,这在考古发掘史上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不论解放前或解放后,在我国北方发掘的一些墓,木质类的东西,通常都腐烂无存,哪还见到如此完整的呢?就拿楚墓来说,出编钟的墓本来不多,少数保存较好的墓,如信阳长台关一号墓,江陵天星观一号墓,出土时编钟架也腐烂或散乱。而此墓的编钟,除少数几件掉下来外,其他均完好如初,这确实是千载难逢。到目前已发掘的数以万计的先秦墓中,也仅此一例。
其次,数量之多,在考古史上也是空前的。此前,出土编钟最多的,一是解放前发掘的辉县琉璃阁60号墓,出土各类钟29件;二是解放后发掘的安徽寿县蔡侯墓,出土的各类钟也是29件。而此墓出土编钟65件,比他们的两倍还多。
其三,有的大钟体型特大(最大一件高152.3厘米,重203.6千克,这也是历年来出土的钟中所没有见到过的。全套编钟上,还有2800多字的铭文,内容都是关于音乐乐理方面的,这也可以说是创了记录;全套编钟(包括梁架铜构件)总重达4400千克,这就更是世界上所有乐器的重量之最。
出土时,还有两件粗大的撞钟棒依架而立,另有6件“T”字形钟槌在编钟架附近,说明这些棒槌是和编钟配套使用的工具。
在中室西壁编钟架的对面,即靠近中室的东壁,放置青铜鼓座并树建鼓一件。
在建鼓之北,紧贴中室东壁有一对青铜联禁大壶,即两件大壶同置于一个禁座上。
在中室的北部,与南架编钟相对,出土有编磬。编磬架座由一对青铜铸造的怪兽组成,怪兽由龙头、鹤颈、鳖身揉合为一体,非常奇特而别致。磬分上下两层悬挂,每层各16块,共32块。
在编钟、编磬和建鼓以及鉴缶等所构成的中室北部空间之内,还出土有瑟7件、笙4件、排萧2件、篪(形似竹笛)2件、小鼓2件,此外还有少量的漆杯等。
这一套摆设,实际就是一个古代的地下礼乐宫。钟、磬在古代为高级贵族享用的必备之乐,所谓“金石之声”或“金声玉振”,在宫廷中更是不可少,或又谓之宫廷之乐。此墓这一套钟、磬等乐器以及酒器的陈设,正是真实地反映了古代宫廷中统治者饮酒作乐的镜头。
中室的南部,青铜礼器成组成排,宛如刚下葬时一般,一丝也没有挪动。9件升鼎上,各用竹编织的盖子盖着。5件盖鼎上,各有1对鼎勾,整整齐齐摆在其上,正当中有1对大鼎,每鼎的鼎耳上,各倒挂1个鼎勾。还有1件长柄青铜勺,搁于2件鼎的口沿上,表明这件铜勺与这2件鼎是配套使用的。还有9件小鬲,共附2个小匕。其他配套在一起的有盘和,这是专供盥洗的用具。还有炭炉、漏勺和箕三件烤火套具,其设计别出心裁:炭炉烧木炭烤火,两边有环链,提起挪动不会烫手;漏勺可把炭灰尘和不宜烧的碎炭筛下去;而箕则可以撮灰。就是在今天也有实用价值。
中室礼器这一整套摆设,首先可以看出顺序,如9件鼎摆在最前面,8件簋居其次。“九鼎八簋”是显示墓主身分的,按周礼,只有天子、国君才能用九鼎八簋;再次是小鬲、小鼎形器;最后是盖鼎和盥缶等。其二可以看出主次,以升鼎、大鼎居最中,依次是簋和盥缶等。其三可以看出组别,同类的东西如九鼎、八簋、四盥缶或四等都分别集中在一起。另外,配套使用的情况也十分清楚。在考古发掘中,如此明晰地摆列着的器物,实在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