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利尼西亚来的空中来客
暴风雨过后,我们也摸不清将来在何处登陆了。我们与马克萨斯群岛和土阿莫土群岛的距离是一样的,依照目前的位置来看,我们极有可能正好从两组群岛之间穿过,可是现在连它们的影子也看不到。马克萨斯群岛中距我们最近的一座岛屿位于西北方300海里处,土阿莫土群岛中最近的岛屿是在西南方300海里处,虽然风和海流都极不稳定,但大致是向西的,直指两组群岛之间宽阔的缺口。
7月3日,在我们距波利尼西亚尚有1000海里的时候,大自然就亲自来告知我们前面某处有陆地。就在7月3日这一天,军舰鸟出现在125度处,从此以后常常都能见到小群的军舰鸟,它们时而在空中翱翔,时而又如箭一般向下俯冲掠过浪尖,猎取跳在半空中躲避海豚的飞鱼。既然这些鸟儿不可能来自我们身后的美洲,那么它们一定是从前方的一片陆地上飞来的。7月16日大自然更进一步地吐露了她的秘密。那一日我们从海里拉上来一条9英尺长的鲨鱼,从口中吐出一只不久以前从某一处海岸捕食的海星。
就在第二天,我们见到了直接从波利尼西亚群岛上出发的来客。
当我们在西方海平线上看见两只大鲣鸟时,木筏上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不多时,大鲣鸟就从低空中飞向我们的桅杆。它们展开的翅膀足有5英尺长,围绕着我们飞了几圈之后,收起双翼落在了木筏旁边的海面上。海豚立即就冲向了它们的降落地点,十分好奇地围着泅水的大鸟扭动着身躯,但是彼此都不曾触碰对方。这是首批来迎接我们去波利尼西亚的有生命的使者。黄昏时分,鲣鸟并未返航,它们栖息在海面上,午夜过后还能够听见这些鸟儿围绕着桅杆飞行时发出的喑哑啼声。
现在飞到木筏上来的是另外一种更为巨大的飞鱼,我认出这就是从前我跟当地人乘船沿法图希瓦岛海岸捕鱼时见到过的那一种飞鱼。
连续3天3夜,我们径直朝着法图希瓦岛方向驶去。但是后来起了强劲的东北风,把我们吹向了土阿莫土环形珊瑚岛群。如今我们已被吹出了南赤道急流,此处的洋流变化无常,时而强劲无比,时而全无踪影。海流就似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充斥整个海上。海流流速大的时候,通常就会出现巨浪,水温也跟着下降1度。通过埃里克每日测到的位置,就能显示出海流的方向和大小。
当我们在跨进波利尼西亚的门坎时,风把我们推入了洋流中的一支弱小支流。令人惊奇的是这股支流的方向竟直指南极。风并未完全止息,在整个航程中风从来也没有完全停止过。风力一弱,我们便撑开所有能找到的布块来收集仅有的一点点小风。我们从未有过一天是向美洲移动的。
所幸劲风总算没在最后一刻抛下我们,再次帮助了我们。它推动着这只歪歪倒倒的木筏,准备令它驶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大批大批的海鸟日渐增多,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方向环绕着我们飞行。一天傍晚,夕阳将尽之际,我们发现群鸟突然间骚动起来,它们不再注意身下的木筏,也不留意飞鱼,而是径直飞向西方。我们从桅杆顶上看到,当它们飞过木筏聚齐之后,朝着同一方向飞去。或许是它们在天空中看到了我们在下面看不见的东西,又或许它们是在凭着直觉飞行。无论情况如何,它们绝不是在盲目地飞行,它们是朝着离自己的繁殖地最近的岛屿飞去。
我们搬动导向桨对准群鸟隐没之处。天黑以后,我们还能听到掉队的鸟啼叫着越过我们的头顶,它们目前飞行的方向与我们的航向完全一致。这天晚上的夜色格外地迷人,是“康铁基”号航海途中第三个几近满月的时刻。
次日,空中的鸟儿越发多了,我们已不需要等到傍晚由它们领路了。此时我们已在水平线上空见到一朵静止不动的奇怪的云团。波利尼西亚人都知道在这种云的下方肯定有一块陆地,由于热带骄阳炙烤滚烫的沙滩时产生了一股热空气流,这股气流升至高空遇到上层冷空气,湿气就凝结成云。
我们对准那片云团驶去,太阳下山后才看不到那块云团氏风向非常稳定,我们把“康铁基”号的导向桨捆绑牢固,让木筏自个儿沿着航向前行。此时舵手的职责已变成坐在桅杆顶上那块被我们磨光的木板上晾望陆地了。
清晨,在晨曦中,我们被本奇特叫醒,一起爬上桅杆的最高处,眺望前方海天边际的岛屿。那渐渐清晰的轮廓,让我们的心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