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与画家

时间:2024-11-22 04:35:06关键词:拿破仑与艺术

绘画界正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因为整个国家也正是一派富强的气象,人们已有余力来欣赏和鼓励艺术。拿破仑对艺术家的奖赏尤其优厚,因为他自己正对着千万的观众表演,尽力赢得他们的掌声。他希望借着艺术的甜言蜜语,更能吸引观众长远的注意力。他一向倾慕罗马奥古斯丁时代及法国路易时代的成就。因此他认为艺术应奉古典艺术的信条为圭臬,即线条、秩序、统一、对称、和谐、理智、节制。不过,他是一个敏感、想象力丰富、情感热烈的人,这种个性也使他能够欣赏当时兴起的浪漫主义。浪漫主义力图打破传统和规律,反对附和古人,鼓吹解放个人的情感,崇尚创新、想象和神秘,强调色彩的表现。这些特色拿破仑也颇为心仪。因此他以古典作风的大卫为宫廷画师,但对感情洋溢的作品,如普吕东牧歌情调的绘画、格罗狂热的色彩也有几分爱好。

大卫似乎是自然而然地跟随了拿破仑。当时拿破仑自称执政,有一段时间对一些代民众发言的人十分宽容,他发出的命令仍以立法院的名义行之,以表示恭敬谦虚。1799年政变后,大卫前往晋见这位凯旋的科西嘉人。拿破仑称他是法国的阿佩莱斯,因此立刻赢得了大卫的心。可是拿破仑对他专门以古代历史为题材,微微地表示不太同意:难道近代——或者当今之世——就没有值得名垂千古的人物作为绘画的题材吗?“不过,”他接着说,“请照你自己的心愿去做吧!你的画笔将赐予任何你选择的题材盛名和荣誉。你所作的每一幅历史画,都可以获得10万法郎。”这句话十分动听。1801年,大卫以《拿破仑越过阿尔卑斯山》一画签订了和拿破仑的合同。他画了一位英姿勃发的将军,双腿俊美,坐骑威武,似乎正驰骋在岩石的山脊上。这是当时最杰出的创作之一。

大卫曾赞成处决路易,因此如今看见拿破仑称帝,恢复了皇家的一切排场和声势,他必定吃了一惊。然而他仍旧前去参加登基大典,这壮观的场面克服了他的政治主张。于是他经过三年断断续续努力的工作,完成了纪念此盛典的巨作《拿破仑登基》(1807年)。画中有100位左右的角色,甚至当时并不在场的莱蒂齐亚夫人也有荣与焉。人物的描写十分写实,只有卡普拉拉大主教抱怨大卫脱掉了他的假发,把他画成了秃头的模样。此外,众人皆大欢喜。拿破仑仔细地欣赏了半个小时后,举起帽子向这位艺术家致敬,说道:“很好,好极了,恭喜你。”

大卫不仅是官方的宫廷画师,也是当时法国艺术界的盟主。名人都慕名而来求他作画像,如拿破仑、庇护七世、缪拉。甚至卡普拉拉大主教也来了,当然,这次戴着假发。他的弟子,尤其是吉拉德、格罗、伊萨贝、安格尔,虽然风格和他已有歧异,仍然散播了他的影响。直到1814年,法国卢浮宫里的年轻艺术家仍以大卫为宗师,并不以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师为范本。这使来访的英国人大为惊奇。一年后,复辟的波旁王朝将他逐出法国。他于是前去布鲁塞尔,为人画像而获利颇丰。1825年,他度过了77年充实的人生,与世长辞。

拿破仑与画家

大卫众多的弟子中,我们且把安格尔留待后面来谈。我们也可以恭敬地经过吉拉德和格罗线条、色彩分明的人物画,但几度风格变迁的格罗要使我们驻足良久。他曾在米兰构思和描绘着《阿科莱桥上的拿破仑》。可是也是在这里,这位古典派大卫的门生不久就为浪漫主义迷醉了。拿破仑为了奖励这位崇拜他的格罗,特别委派他军职,使他能够亲眼见到战争的景象。然而正如晚年的戈雅一般,他看到的大多是战争的悲惨残酷,而非两军交锋壮观的场面。在1804年《雅法的疾疫》(The Plague at Jaffa)这幅画里,他画出了拿破仑轻抚兵士伤口的情景,然而他也画出了男女老幼在这种盲目丑恶的命运中,恐惧无助的神态。在1808年《埃劳之役》(The Battle of Eylau)一画中,他并不描绘战争的场面而表现了死伤遍野的战场。他欣赏鲁本斯温暖的色调,他也将一股血肉真实的活力融入作品中,因此激起了拿破仑时代以后法国浪漫主义的潮流。后来,他觉得他已背叛了流放异国的师傅,又想重新捕捉古典主义安宁的气氛,可是他失败了。在一个举世为雨果、柏辽兹、杰里科、德拉克洛瓦疯狂的时代里,他迷失了,为人遗忘了。他变得多愁善感,郁郁不乐,从此失去了以往的活力和对生命的热爱。1835年6月25日,64岁那年,他离开家,走向梅东恩,在塞纳河的一条支流里投河自尽。

普吕东进一步地推展了浪漫主义。他追求理想的美,不以写实为重心。他喜欢以女神为题材,他尊柯勒乔为师,与拉斐尔稍有歧异。他和大卫一样,主张画面应以线条为主,不过他更认为没有色彩,线条将毫无生气可言。他只有在追求女性时,才洋溢着阴柔的气质。他的创作文静柔美,表现着对爱欲的敏感。因此任何的缺陷在这种温雅的形体下,似乎都值得原谅了。他是父母12个儿子中最幼者,幼年在克卢尼时,为贫苦所困,不能顺利发展。幸而当地的僧侣看出了他绘画的天分,建议一位主教出钱协助他至第戎学习艺术。他在当地进步神速。20岁那年,他与一位心中的女神结婚。但这位女神不久就变成了咆哮的悍妇。后来他取得一笔奖学金,离开妻子前往罗马。他起初以拉斐尔为师,后来转而模仿达·芬奇,最后他完全归依了柯勒乔的画风。

1789年,格罗与妻子迁往巴黎。不久他就陷入法国大革命的骚动里。这时人们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来欣赏爱神丘比特或普赛克。他仍然不改初衷,继续画出了许多美神和爱神来。他的笔法纤丽,似乎怀着无限怜爱,拿画笔轻抚着画中人物的肌肤。他为人制作账簿、小人像、商业插图,勉强维持生活。经过了10年困苦的生活,他终于接到了督政府的任命,创作《智慧之神下凡》一画。这幅作品立刻吸引了当时的拿破仑。虽然第一执政后来只钟爱大卫一人,只偶尔对普吕东稍作奖赏,约瑟芬却曾经请他画像,此作品即为今日卢浮宫中的约瑟芬像。在此时,他因不堪一夫一妻制的痛苦折磨,终于和妻子分手了。

他直到1808年50岁那年,才真正赢得了世人的称誉。那年他在《普赛克之劫》(The Rape of Psyche)表现了对爱欲的幻想。为了平衡这种情感,他又创作了《正义和复仇声讨罪恶》(Justice and Vengeance Pursuing Crime)。拿破仑十分欣赏这幅画,把荣誉勋位颁授给他,并赐予索邦的房产。这位为爱饥渴的画家,在隔邻找到了另一位艺术家迈耶。她成了他的情妇、管家和老来的安慰。1821年,迈耶显然在宗教的罪恶感压迫下自杀而死。他遭到这个打击后,从此萎靡不振。1823年他也含恨而死。他由大卫回到了华多的画风,因此推动了浪漫主义。他死时正是浪漫主义方兴未艾之际,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位画家的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