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的性格

时间:2024-06-18 22:26:05关键词:拿破仑的其人

以自我为中心是所有生物的本性,拿破仑的傲气也源于此。年轻时,他在科西嘉对抗仇家。后来在布里安,他对抗不同阶级和种族同学的自大作风,他因自卫养成了自负的性格。不过,这并不是自私自利,他热爱、崇敬母亲,他喜爱约瑟芬及她的子女,他钟爱幼子“罗马王”。他虽然有时不耐烦兄弟姐妹们的行为,刺伤了他们的自尊,但他是爱他们的。可是他逐渐建立了丰功伟业,他的傲气也逐渐随着权势和责任加强了。他赞赏、敬爱德塞和拉纳等将领,失去他们他曾深深哀痛,不过他把所有军事的胜利都归功于自己。到了后来,他已视自己和国家为一体。随着疆域的扩张,他越发自大狂傲了。

他的傲气,或说自负吧,有时竟沦为虚荣、夸张功业。“布里埃内,你也会不朽的!”“将军,为什么呢?”“你不是我的秘书吗?”“告诉我亚历山大有哪些了不起的事迹?”“唔!还可以!”1806年4月14日,他写信给欧仁:“意大利子民一定十分了解朕,他们一定知道他们所有的脑袋加起来,还不如朕小指头上的多呢!”在许多场合都可以看到“N”字母的纹章,偶尔还可见到代表约瑟芬的“J”,拿破仑大帝觉得必须炫耀宣扬自己,才能巩固他的权力和统治。

1804年,约瑟夫曾为继承王位一事力争不已。拿破仑对罗德勒说:“权力是我的情妇。我努力奋斗征服了她,绝不容许别人从我身旁把她抢走,甚至向她求爱也不可以……几个星期前,我做梦也想不到会讨厌他(约瑟夫),现在我可绝不原谅他。我表面还会和和气气的——可是他已经躺在我情妇的身边了!”(他说的这些话,过分贬低了自己。他虽然是一个善嫉的情人,可是也容易宽恕别人。)“我爱权力正好像音乐家爱小提琴一样。”他的野心欲望与日俱增,从不满足。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要步着查理曼大帝的后尘,统一西欧,连教皇国也要吞并;然后踏着君士坦丁大帝的足迹,由法国、米兰而席卷君士坦丁堡,最后建造古典式的拱门来纪念他的丰功伟业。后来他又发觉欧洲太小了些,只是一座“小丘”而已。于是,他思量着征服印度,直追亚历山大大帝。这对于他及百万大军,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工作,但他们都会获得荣誉作为报酬。即使死于战场,仍是值得的。“死算得了什么!然而生于战败中,生于耻辱中,不啻是一日百死。”“我为后世而生。”争取光荣成了他唯一的目标。这个目标的确令人陶醉,有20年之久,法国上下都以“光荣”为唯一目标。

他意志坚定。为求达到目标,不论千辛万苦,必超越前进,绝不终止。然而到了最后,他已无豪情壮志,已沦落至令人怜惜的地步。由于他无止境的欲望和野心,他生活有方向,每天循此目标,全力以赴。他曾说在布里安时“即使无事可做,还是常觉得时不我予,一分一秒不能浪费”。1805年,他在给热罗姆的信上这么写着:“我有今日,完全因为我坚强的意志、性格、努力和胆识。”果敢的确是他战略的要素之一。他经常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以快速果断的行动,突击敌军。“我的方针是,不管任何细节,一直冲向目标。”但直到20年后,他才真正了解,在政治上直线往往是两点之间最长的距离。

拿破仑的性格

有时,情绪也会影响、歪曲他的思考和判断。他个性急躁,权势日张后,更是动辄发怒。他的血管里流着科西嘉人的狂躁和野性。虽然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但左右亲信,上自约瑟芬,下至孔武有力的保镖鲁斯坦,一向都战战兢兢,唯恐激起他的怒火。他对颠三倒四、因循苟且、平庸笨拙的行为最无法忍受。发脾气时,他会当众斥责大使,在主教面前说脏话,甚至脚踢哲学家沃尔尼的肚子。实在没有发泄的对象时,便踢着火炉中的木块。可是他的脾气来如风,去也如风。有时他把这当作政治棋盘上的一招,虚张声势而已。在大多数情况中,他过了一天甚至一分钟,就会设法补救。他很少表现出残暴凶狠的模样。事实上他是一个和蔼风趣的人,只是经历了无数艰苦、无数征战,他已经没有丰富的幽默感了。他根本没有空闲享受悠闲的喜悦、宫廷的闲聊及沙龙的高谈阔论。他终日忙碌,强敌虎视眈眈,帝国的重任落于双肩。要一个终日奔波的人文文雅雅,实在不容易。

他耗费太多的精力在征服半个欧洲的事业上,已经没有余力来从事男女之间的游戏。他一向怀疑许多性的欲望是环境教育培养的,而不是生而皆有的本能。“世上的一切,都是上一代传递下来的,即使这些大家以为是原始自然的感觉,也是得自后天。”依照法国波旁王朝的传统,他本来也可以后宫粉黛三千,但他只在征战途中,临幸过数名情妇而已。凡能亲侍枕席一夜的女人,莫不以为自己已成不朽之身。但拿破仑往往粗鲁地很快就结束一桩感情,谈到新近的伴侣,他往往毫无眷念之情,反多恶评。他的不忠使约瑟芬往往悲痛忧伤,但他向她解释(如果雷米萨夫人所言属实):这些偶然的“出轨”是无法避免的,是情势所需的,也是合乎时潮的,因此体贴的妻子应该谅解。她哭了,他安慰她,她于是又原谅了他。除此以外,他虽然身负重任,转战南北,仍尽量地做一个好丈夫。

和玛丽·露易斯结婚后,也许害怕因为不忠会失去奥地利的友谊,据我们所知,从此他郑重地接受了一夫一妻制。见到她生产时的痛苦,他对她更是忠心不贰。他一直喜爱儿童,还特别立法给予儿童特别的保护。如今幼年的“罗马王”成了他希望的寄托,成了他最钟爱的宝贝。他仔细教养儿子,希望他有朝一日继承大位,做一个英明的君王统治法国,对一个统一的法国发号施令。在夫妻之爱和父子之情里,他庞大的自尊更加满足了。

他终日忙于政事,根本没有空闲结交朋友。此外,友谊意味着两人之间的义务权利相同、地位大致平等。而对于拿破仑而言,他很难以平等的地位待人。他有忠心耿耿的仆役和虔诚信实的部下,有些人牺牲生命为他,也为自己争取荣耀,但无一人曾以他为知友。欧仁喜爱他,然而那是喜爱父亲的心情,而非友情。布里埃内(他的话不见得可靠)追述往事,提到1800年曾听到拿破仑说:

友谊只是虚名而已。我无法和别人建立友谊。我甚至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喜欢。约瑟夫是我哥哥,照习惯,照规矩,我也许还喜欢他些。迪罗克 我也还喜欢。我知道我并没有真正的朋友。只要我今日的地位不变,我要多少虚情假意的朋友就有多少。但是让女人去烦恼这些情感的事吧!这是她们的事,我们男人应该心肠硬些,抱定宗旨,否则便谈不到打仗或治国了。

拿破仑这些话,听起来有些斯多葛派哲学的韵味,可是和他一生的经历并不相吻合。德塞、迪罗克、拉纳、拉斯·卡斯等人始终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奉献牺牲。同样地,布里埃内也曾证实,“拿破仑在战场之外,心地慈祥,感情丰富”。梅纳瓦尔随侍拿破仑13年之久,他也同意这个看法:

我本来以为他一定好冲动,喜怒无常。可是我发觉,他有耐性,不计小过,为人随和,并非是严苛不近人情的。他喜欢喧闹,与大伙儿作乐。有时他会表现出一种温煦的神态……因此我对他不再畏惧。看了他对约瑟芬的和悦和深情,看了下属对他忠心不贰的感情,看了他和执政、大臣之间的融洽,看了他对待士兵的亲切态度,我不再害怕他了。

显然可见,他认为有违大原则时,就会硬下心肠。原则许可时,他也会宽容原谅,一切凡以原则为依归。他送许多人锒铛入狱,可是我们也读到过不少关于他的爱心的报道。马松(Frédéric Masson)的历史巨著上就有不少现成的例子。他曾改善布鲁塞尔监狱的情况,可是1814年法国狱政的黑暗与他政府一般的行政绩效无法相比。他曾见成千上万的人战死沙场,仍然大肆攻伐。但我们也听说过,他经常停下来抚慰受伤的士兵。拉纳将军1809年受重伤而奄奄一息,据贡斯当说,拿破仑前往“探望拉纳归来,用早餐时,竟看见他眼泪掉了下来”。

他的慷慨,他的宽容,应不容置疑。他一再原谅贝纳多特和布里埃内。卡诺、谢尼埃曾和他敌对许多年,可是一旦因贫困向他求援,他立刻予以帮助。他困居圣赫勒拿岛时,仍想尽借口替那些1813年或1815年遗弃他的人辩护。只有一向不友善的英国人,是他永远厌恶的。他觉得皮特全身上下只有市侩的无情气息。他对哈德逊·洛男爵的评语也许过分了些,对威灵顿他根本起不了好感。他对自己的评语不无几分道理:“我想自己应该是一个本性善良的好人。”有人说:“奴才眼中无英雄。”可是,贡斯当,这位随侍拿破仑14年的仆役,回忆往事时,充满了对拿破仑“发自肺腑的敬爱”。

拿破仑一向言语直截了当,不加修饰。因此接受旧时代教养长大、注重风度仪态的人往往无法忍受他的举动。他笨拙的行动,他偶尔粗鲁的谈吐,往往引发他们的嘲笑。他不懂得如何使人自在,他似乎也不在乎这些。他重视实际,所以不愿意为外表的形式而烦恼。“我不喜欢‘礼仪’这个语意含混的字眼。这只是傻子想把自己提高到智者地位的一种方法而已……‘趣味高雅’这类古典的词汇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向来也不关心‘风格’的好坏。我只重视思想是否坚实有力。”可是,私底下他还是赞赏一般上流人士温文尔雅、体贴怡人的仪态。对这些聚集在福布区中的沙龙里嘲笑他的贵族人士,他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赞赏。其实,“高兴时,他也有风度动人的独特的一面”。

他对女人评价不高,这可能是由于他不懂得欣赏女人心思细微的一面。他曾对夏庞蒂埃夫人这么说:“你穿那件红衣服真难看。”他根据女人的生育能力来评定她们的优劣,因此与斯塔尔夫人反目成仇。有些女人对他的粗鲁也曾伶俐地加以反击。有一次他向着谢弗勒斯夫人惊呼:“我的天呀!你的头发好红呀!”她回答说:“也许你说对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士会这样对我说话呢!”他曾告诉一位出名的美人:“某某女士,我不喜欢女人也在政治圈里混。”她反驳说:“将军,你说得很对!可是在一个她们保不住脑袋的国家,她们想知道一点原因,也是很自然的心理呀!”尽管拿破仑不解温柔,朝夕与拿破仑相处的梅纳瓦尔曾说过:“拿破仑仍有一股吸引女人的、不可抗拒的魔力。”

他喜欢说话,有时几近唠叨,却言之有物。他经常邀请科学家、艺术家、演员、作家共同进餐。他亲切的态度,对各行各业的了解,妥切适当的评语往往使他们惊奇不已。雕塑家伊萨贝、数学家蒙日、建筑大师方丹、演员塔尔玛都曾记下了谒见拿破仑的情景,他们异口同声地认为拿破仑的谈吐“优雅、亲切、有趣”。他喜欢说话,可是不喜欢动笔。他心思敏捷,往往无法及时记下心中的念头。他写字速度极快,经常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法看懂他的笔迹。因此他一般只口授机宜,目前已公开的拿破仑书信就有4.1万余封,未曾公开者更不计其数。由此可知当他秘书的这份荣誉实在和判处苦役无异。布里埃内1797年就任此职,幸亏1802年解职,因此才能活到1834年。他每天早晨7点就必须至拿破仑处,整天工作,终夜待命。他通晓数国语言,有自己独特的速记方法,因而才能赶上拿破仑通常的速度。

梅纳瓦尔于1802年继布里埃内任秘书,工作更为辛苦。据他自己说:“因为我什么速记都不会。”拿破仑很喜欢他,不时和他开开玩笑,梅纳瓦尔也几乎天天精疲力竭。然后拿破仑会叫他去做个温水浴消除疲劳。在圣赫勒拿岛,拿破仑回忆说:“我几乎把可怜的梅纳瓦尔累死了。有一段时间,我于心不忍,特意调他至玛丽·露易斯那里,做些闲差事。”1806年,拿破仑授权梅纳瓦尔再聘一名助手费恩,费恩始终跟随拿破仑,无论大小战役,都曾随侍左右。梅纳瓦尔虽然多了一名助手,1813年终于从“钟爱他的主人”身边逃开时,已是孱弱不堪了。两人地位虽不平等,但主从情深,彼此始终互相关怀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