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与歌德(1809—1812)

时间:2024-11-22 02:59:07关键词:贝多芬

1809年,奥地利和法国战端重启。5月,法国炮轰维也纳城,宫中廷臣和贵族走避一空,贝多芬躲在地窖内避难。维也纳城终于臣服,战胜者向平民征年收入的1/10之税,富人收税1/3。贝多芬付了税后,在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向巡弋的高卢人挥动他的拳头,叫道:“假如我是将军,了解战略如我在作曲方面认识的对位法那样清楚,我一定会给你们好看的!”

1809年至1815年,贝多芬的精神相当愉快。几年来,贝多芬多次走访富商兼艺术和音乐资助人弗兰兹·布伦塔诺。弗兰兹不时借钱给贝多芬,助他渡过难关。弗兰兹的妻子安东妮卧病在床,在此期间,不止一次贝多芬静悄悄地走进来,弹奏着钢琴,以他自己的语言和安东妮交谈,然后不留一言地离去。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场合,贝多芬弹着琴,忽然有双手按在肩头上,使他大为诧异,转过头,贝多芬看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其时正25岁),双眸由于聆听他的演奏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或由于听到了贝多芬自己谱曲而唱出歌德歌颂意大利的著名抒情诗《你熟悉此地否》。她是伊丽莎白·布伦塔诺,通常被称为白蒂娜,是法国和日耳曼成名作家克里蒙斯·布伦塔诺(Clemens Brentano)的妹妹。日后白蒂娜也写出许多风靡一时的著作,不着痕迹地将传记和杜撰之事糅合在一起。她是我们刚刚谈到的故事,和以后在弗兰兹家中的舞会发生的插曲的权威。白蒂娜听到贝多芬与人交谈,不仅见解深刻而且非常优雅,有条不紊,虽然有时可在信札上见到,但是一般认为他不具有此种特质。1810年5月28日,她热心地写信给歌德提到贝多芬,白蒂娜认识歌德,不仅是她和歌德在法兰克福的家人相处和睦的关系,而且由于白蒂娜探视过在魏玛的歌德,以下是著名信中的节录:

我看到我现在向你提到的他时,我浑然忘却了整个世界……我现在希望告诉你的也就是贝多芬,他使我遗忘了世界和你……他高视阔步地走在人类文化的前端,我们能够赶得上吗?我很怀疑,但假如他可活到……在他的灵魂中,谜一样的事物充分发展时……那么,他的确会以天国知识之钥,置于我们手上……

他自己说过:“我睁眼时,我必会叹息,因为我所见的和我的宗教信仰背道而驰,我蔑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知音乐比酒和哲学有更高的启示。酒在我创作历程上可激发灵感,而我是罗马酒神,我为人类榨出荣耀的美酒,使他在精神上醺然欲醉……我不担心我的音乐——它能永垂不朽。凡能了解我音乐的人,必能免于他人所受的悲惨痛苦……音乐是智识和感官生活的媒介。我愿和歌德谈论此事,他能了解我吗……而歌德提到我……告诉他,听听我的交响曲,他会说我关于音乐是步入更高智识世界精神入口的话,是对的。”

贝多芬与歌德(1809—1812)

白蒂娜告诉歌德贝多芬神采飞扬的样子,进而补充道:“即刻复信让我高兴,这样贝多芬也知道你欣赏他。”歌德于1810年6月6日复信道:

我心爱的孩子,你的来信很令我高兴,你煞费苦心地为我描绘出在成就与奋斗上一个伟大而完美的本性……我不否认我了解你迫不及待的叙述,相反,我宁愿承认我的本性,和你多方面描述中可认出的本性契合。也许常人认为必有矛盾,但是一个人拥有如此优异的能力,平凡的门外汉应予尊敬……代向贝多芬致意,告诉贝多芬,为了和他结识,我可牺牲一切……你也可说动他一游卡尔斯巴德,那里我几乎每年都去,又有最多的空闲聆听高见、向他讨教。

贝多芬不能到卡尔斯巴德。1812年7月,这两位当时无出其右的艺术家,在特普里兹不期而遇。歌德拜访贝多芬的寓所,在他写给妻子的信中,描述他对贝多芬的初步印象:“我还没有见到比贝多芬更具活力、诚挚和自我为中心的艺术家,我非常了解他对世界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凡。”7月21日和23日,歌德和贝多芬共度晚上时光,歌德写道:“贝多芬欣悦地演奏着。”在他们并肩散步中,一个故事我们耳熟能详:

整个宫廷的王公显贵,包括皇后和公爵朝他们走来,贝多芬说道:“挽住我的手臂,他们一定会让路给我们,并不是我们要让路给他们。”歌德不以为然,当时的情景使他甚为尴尬。他放开贝多芬的手,脱帽站在一旁,而贝多芬交叉着双臂,笔直地朝公爵走去,仅微微地侧了下帽子,而公爵站开让路给贝多芬,而且愉快地向贝多芬打招呼。走过去后,贝多芬站住脚步伫候歌德。歌德在这群人经过时,向他们鞠躬。贝多芬说道:“我等候你是因为我敬重你,你值得尊敬,但你未免太有礼了。”

这是白蒂娜所写关于贝多芬的记载,她又说:“此后贝多芬跑到我们这里,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我们没有看到关于歌德的记载,或许我们也应该对下面的故事存疑,即歌德和贝多芬谈话当时,歌德因路人向他们致敬而中断交谈,感到不胜其烦,贝多芬告诉他说:“阁下不要为他们烦心,也许他们是向我致敬的。”

这些故事听起来是暧昧可疑的,但这两位天才摘述他们的会面,使这两个故事也有其可信之处。8月9日,贝多芬写信给莱比锡的出版商布赖特科普夫和哈特尔,说道:“歌德心仪宫廷的气氛,甚于成为一位诗人。”9月2日,歌德写信给卡尔·策尔特,说道:

我在特普里兹结识了贝多芬,他的才华令我惊异。不幸的是,他具有狂放不羁的性格,他不完全错在误认这个世界是可憎的,而是无法以他的态度使这个世界更为舒适宜人。他是可恕的,也是可悯的。因为他的听觉已离他而去,听觉影响他本质中音乐的部分,也许较社会的部分为小。他注重简洁的本性,可能因听觉的丧失而更为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