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诗人分别选择瑞士作为他们的避风港,日内瓦作为他们的行动中心。雪莱一伙人于5月15日到达,寄宿在郊区塞奇隆。拜伦和他的随从们则住在奥斯坦德的一辆他花500英镑买的豪华轿式大马车里。那是仿照拿破仑曾使用过,并在热纳普俘获,作为滑铁卢战役战利品一部分的轿式大马车而订造的。车内有一张床、一间书房和餐厅的各种设备。拜伦对战场和战场上的遗物作了一次特别巡礼,也许是在布鲁塞尔的那晚,写成《恰尔德·哈罗尔德的朝圣之旅》第3篇中特别值得记忆的第21到第28节。
5月25日,拜伦住进安格勒特大饭店,位于日内瓦中心北方1英里处。旅馆登记员要求他写上他的年龄,他写了“100岁”。克莱尔蒙特到达后正急切地要登记时,发现了这件事,送给他一张便条,同情他的岁数,同时建议安排一次会面。5月27日,他在汽船登陆处邂逅了雪莱、玛丽和克莱尔蒙特,这是两位诗人的初次会面。拜伦已读过《仙后麦布》一诗,赞赏它的诗意,就它的政治观点却礼貌地保持缄默。期望一位24岁的青年了解贵族政治的功效显得太过分了——虽然在继承的权宜措施这点上他们也许观点一致。最后,雪莱承认在诗艺上拜伦是他的前辈。
7月4日,雪莱在日内瓦湖南岸,距日内瓦2英里处的孟泰雷格莱市租了一栋房子。7月7日,拜伦租下步行10分钟就可到雪莱处的迪奥达第别墅。他们联合起来租了一艘小帆船,这两家时常一起在日内瓦湖上扬帆,或者在迪奥达第别墅做彻夜畅谈。6月14日,拜伦建议每人写一则鬼故事。他们尝试了,除了19岁的玛丽写出了19世纪的名著之一——《弗兰肯斯坦》,又名《近代的普罗米修斯》外,其余的人都坦认失败。该小说于1818年出版,有雪莱写的一篇序文。除了许多优点外,该书揭露了直到目前仍聚讼纷纭的两个问题:科学能创造生命吗?科学能保持其创造善与恶的权力吗?
拜伦也建议他和雪莱乘着他们的小船做一次环湖之游,在历史名胜处泊岸参观,特别是那几处因卢梭的《新爱洛漪丝》一书而扬名的胜迹。雪莱同意了,虽然他仍然没有学会游泳。6月22日,他们带着两名船夫出发,费了两天的时间到达萨伏依公国内的梅里叶。他们徘徊在小说中朱莉被放逐的圣普劳克斯,那个可能在石块上刻着她名字的地方。接着他们再度航行,遭遇到一阵骤然而起的暴风雨,一个接一个的巨浪冲上船头进入舱内,几乎使船倾覆。拜伦后来回忆这个情景时写道:“我脱下外套,他也脱下了他的。我抓住一支桨,告诉他,我认为……我抓住他时,如果他不挣扎的话,我可以拯救他……他以非常冷淡的语气回答说,他没有被救的念头,我有足够自救的时间,并恳求不要麻烦我。”
暴风雨停息了,诗人们上岸休息。次晨一早,他们游历锡伦要塞和弗朗索瓦受到洛桑公爵囚禁(1530—1536)的堡垒。在克莱伦斯市——雪莱手中拿着卢梭的小说作为指引——两位诗人走遍作为法国浪漫主义的一处圣地而成名的地方。6月27日,他们在洛桑的乌契港(Ouchy)停泊。晚上,拜伦写了《锡伦的囚徒》一诗(“The Prisoner of Chillon”),而且草拟了《恰尔德·哈罗尔德的朝圣之旅》诗中有关卢梭的各节。6月28日,两位诗人访问了吉本在那里曾写出《罗马帝国衰亡史》的洛桑公爵的家。7月1日,两位流浪者回到孟泰莱格莱和迪奥达第。以后两个星期中,拜伦写作《恰尔德·哈罗尔德的朝圣之旅》的第3篇,克莱尔蒙特替他誊写,她认为那是一生中几次愉快的时光之一。
不幸的际遇如影随形,这是克莱尔蒙特的命运。她对拜伦的公然挚爱引起非议。舆论指出,两位诗人和两姐妹过着杂交的生活。有些好想象的人称拜伦和雪莱为魔鬼的化身。一位在瑞士旅行的英国女士见到拜伦在斯塔尔夫人的科佩沙龙出现时竟晕了过去。也许这种非议与拜伦决定终止与克莱尔蒙特的关系有关。他要求雪莱不要再让她去迪奥达第别墅。此时正怀着拜伦的孩子的克莱尔蒙特请求准她做最后一次访问,却被劝阻了。
7月24日,雪莱带着克莱尔蒙特和玛丽到萨伏依的沙莫尼克斯做一次旅行。他们在那天未能实现意图,而于次日到格雷斯。返回瑞士后,他们停留在蒙坦威尔一座查托斯修道院内。他在游客签名簿上用希腊文写下:“我是一位人类的热爱者,一位民主人士,一位无神论者。”不久,拜伦在同一地方停留时,他划去了无神论者(atheos)一词,生怕此词在英格兰被用来对付雪莱。结果正如拜伦所料。
8月29日,雪莱、玛丽和克莱尔蒙特返回英格兰。拜伦交给雪莱《锡伦的囚徒》和《恰尔德·哈罗尔德的朝圣之旅》的第3、第4两篇草稿,送给出版商约翰·默里。雪莱因忙于照顾玛丽和克莱尔蒙特,只带回去《对智慧美的礼赞》和颂歌《勃朗峰:写于查蒙尼克斯谷中的几行》。这首颂歌几乎与蜿蜒着的山坡流泻到格雷斯的冰溪同样莫测高深。雪莱发现他的印象既多又杂乱,他不能给予任何清楚的表达。有时,他认为巍然耸立的山峰正发着华兹华斯的自然神的呼声,他跌回到全人类审判前的一阵无比冷漠的死寂感上了。
《对智慧美的礼赞》也表示出受到华兹华斯的一些影响,但是雪莱的“不朽的讽示”不久消失了。他奇怪世界上为什么有黑暗与光明、邪恶与善良的对比。他梦想人类也许尚未受到广漠深邃的唯美意识拯救,及在思想和功业与肉体和形象上对美的追求之故:
我誓言,奉献我的力量
给你和你的——我岂没有信守誓言?
……却没有快乐缀上我的眉梢
岂不与你将世界从黑暗奴役中
释放出来有关吗?
你啊!永恒的爱啊,
请给予这些字不能表达的意义吧。
最后,华兹华斯、拜伦和雪莱,要从自然中找到一位仁慈的朋友的意图,在大自然的宁谧之前失败了。华兹华斯向国教屈服,拜伦和雪莱则绝望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