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试验时期的拜伦(1815—1816)

时间:2023-10-25 15:19:01关键词:反叛的诗人

婚礼完毕后,在一个阴暗的冬日,他们乘马车前往达勒姆近郊的霍那比去度蜜月。他此时快27岁了,她正好23岁。他过了8年多不负责任和几乎是荒淫的生活。根据穆尔的报告上说,他在拜伦的回忆录(1824年毁掉)中见到,这位丈夫等不及到晚上就开始圆房了。他“在他们结婚当天的晚餐前,就让拜伦夫人躺到沙发上”。晚餐后,如果我们相信他的记忆的话,他问她是否愿意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补充说:“我痛恨和任何女人睡在一起,不过,如果你做此选择,你有此权利。”他与她共宿,但他后来告诉霍布豪斯,在那个新婚的初夜,“他突然有一阵落寞孤凄的感觉,就离开了他的床”。次日,太太声称:“他冷漠地和我相对,懊丧地说,‘此时已太迟了,已经做了的,不能再挽回了’。”奥古斯塔·利的一封信递到了他手里,他让安娜贝拉听信上的称呼:“最亲爱的,顶尖的和绝妙的人。”依照太太的记忆,她抱怨说:“如果我早两年嫁给他,我就会免除他可能令他终生不能宽恕自己的那档子事了。他说他要告诉我,但那是另一个人的秘密……我问……如果——(奥古斯塔·利)知道了。他显得很害怕。”不过,安娜贝拉在这个时候似乎不怀疑奥古斯塔·利。

在霍那比3周后,这对新婚夫妇回到西汉姆与米尔班克家人住在一起。拜伦自我适应,与每个人,包括太太在内,都相处得很融洽。这样过了6周后,他开始渴望起伦敦的刺激生活和朋友们的欢笑了。安娜贝拉同意了。在伦敦,他们被安顿在皮卡迪利高地13号的豪华套房内。在他们到达的当天,霍布豪斯来看他们,拜伦恢复了他的风趣和幽默。“有10天时间,”安娜贝拉回忆着,“他比我曾见过的还要慈祥。”也许是为了感激,或是害怕寂寞之故,她邀请奥古斯塔·利和他们共度一些时间。奥古斯塔·利于1815年4月前来,一直逗留到6月。6月20日,乔治·蒂克纳(George Ticknor),美国西班牙文学史家,拜访这个新家,对拜伦的行为做出了一篇十分友善的报道。也就是那个时候,安娜贝拉的一位叔叔带着拿破仑在滑铁卢被击败的消息,愉快地走进来。“我对此深感遗憾。”拜伦说。

他重新拾起写诗的工作。1815年4月,他和两位犹太作曲家一起出版了《希伯来歌谣集》(Hebrew Melodies),由他们两人作曲,他填词。这本合作集子尽管定价很高,不久就卖掉了1万册。默里就诗篇单独出了一个单行本,销路也很不错。10月,拜伦完成了诗集《科林斯之围》,拜伦夫人替印刷商誊清了一份抄本。“安娜贝拉,”拜伦告诉布莱辛顿夫人,“具有我从未见过的强大的一种自制力……这种自制力在我身上产生了一种相反的效果。”

他对自己易怒的脾气稍感歉意。他卖掉了纽斯台的修道院,他和太太住进昂贵的公寓,在生活上十分奢侈。这笔买卖相当失败,拜伦发现自己受到讨款人的包围。1815年11月,一名执行官进入公寓,查封了一些家具,并威胁除非拜伦付清账单,不然就要在那里过夜。拜伦感到,安娜贝拉的富有父母应该支援他们。

婚姻试验时期的拜伦(1815—1816)

他的忧愁甚至使他不再温柔。“如果有任何女人能使我对婚姻持久下去,”他告诉太太,“那就最好了。”然而,“我相信你会继续爱着我,直到我打你”。她表示对于他将学会如何来爱她这件事有信心时,他却重复着说:“目前已太迟了。如果你两年前嫁我……但是,毁掉我将要得到的一切是我的命运。”在获得德鲁里巷剧院的管理委员会的一个职位后,他与谢里丹和其他人士常在一起痛饮作乐,还和一名女演员同床共枕。安娜贝拉请求奥古斯塔·利再度前来,协助她来制服他。奥古斯塔·利于1815年11月15日来了,痛责弟弟,却发现自己与安娜贝拉一样成了他暴怒下的牺牲者。“奥古斯塔·利十分怜悯她的弟妹。”

在那艰苦的几个月里,拜伦夫人正好身怀六甲。1815年12月10日,她生下一女婴,取名奥古斯塔·阿黛——后来,仅称阿黛。拜伦高兴了,显得很钟爱这个女儿,自然也就很喜欢她母亲了。“我的太太,”他在那个月告诉霍布豪斯,“是完美的典型——是最美好的生命。但是,记住我说的——毋结婚。”阿黛生下后不久,他重新恢复老样子。在一次发怒时,他将一只自他童年起就戴着的珍贵手表丢入壁炉中,然后用火钳把它捣碎。1816年1月3日,依照安娜贝拉向她父亲的描述,拜伦走进她的房间中,以“十分亵渎的口气”大谈他和剧团里女人们的丑事。1月8日,她邀请马修·贝利博士诊察拜伦的精神状态。他来了,观察这位受到管束的诗人,却拒绝提出意见。

显然,拜伦同意安娜贝拉带孩子一起住在她母亲米尔班克夫人——娘家姓氏为尼尔的莱斯特郡柯克比的尼尔宅邸一段日子。15日一早,拜伦还在熟睡时,她就带阿黛离开了。在沃本市,她停下来寄了一封奇怪却令人心动的忠告短函:

亲爱的B:孩子十分健康,是旅客中最健康的一个。我希望你如意,并记住我的祈祷和劝告。不要将自己置于可怕的写诗这行上,也不要喝酒,更不要自弃于不法和胡作非为上去。虽然,我不由自主地写信给你,愿我能在柯克比听到你的佳音。阿黛爱你,还有我。

到了柯克比,她再度写信,幽默而热情地告诉他,她的父母期待见到他。同一天,她也写信给奥古斯塔·利(她仍然和拜伦在一起),信中附上米尔班克夫人建议她应该用3夸脱水冲淡拜伦的鸦片烟酊。

慢慢地,然后原原本本地,安娜贝拉告诉父母,从她的角度看拜伦是如何对待她的。惊骇之余,他们坚持她和丈夫分居。米尔班克夫人匆匆赶到伦敦,向曾观察过拜伦行为的一名医务检察员咨询,如果她能取得拜伦精神病的证据,这桩婚事就可无须拜伦的同意而撤销。检察员报告称,他看不出这位诗人的精神病症状,却听到一些神经崩溃的说法,如拜伦在对埃德蒙·基恩的表演狂热喝彩时爆发痉挛症等。安娜贝拉写了一封信提醒母亲,不要将奥古斯塔·利牵涉在这件事情中,因为奥古斯塔·利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我十分担心人们也许会认为她是分居的原因,那是一种残酷的不义之举”。

1816年2月2日,安娜贝拉的父亲,拉尔夫·米尔班克爵士写给拜伦合议离异的建议。诗人礼貌地回信说,他找不出给他写甜蜜信件的太太突然间180度大转变的理由。他写信给安娜贝拉,问她是否在自由意志之下同意她父亲的行为。她被他的信感动得“痛苦莫名”,但她的双亲不让她回信。奥古斯塔·利也写信希望她重新考虑,安娜贝拉回了信:“拜伦爵士声称对这种婚姻生活难以适应,我只是在唤起他的心智,同时自结婚之时起,他曾经表示过如发现婚姻无法支持,还他自由的渴望和决定。”

1月12日,霍布豪斯去看拜伦。一路上,他听到伦敦社会上和文学圈中流传的一些街谈巷议,暗示拜伦对太太的残忍和不忠。下面引述霍布豪斯那天日记上的几个片断:

见到L(指奥古斯塔·利)夫人和乔治·B(拜伦,诗人的堂兄弟),从他们那里得知我害怕的事完全是事实,B(拜伦)确曾犯下专横——残忍——暴怒——和忽视,甚至告诉太太他和另一位女人同居……锁上门——拿出手枪……种种事情是真正伤害到她的罪恶。她(拜伦夫人)似乎相信他的确有罪——但是,他们要离异——何故要说他疯了呢……我听到这些事情时,L夫人走出来说,她的弟弟在房间内哭得很伤心——可怜的,可怜的伙伴……

我目前认为告诉拜伦我已改变我的意见……是我的义务。我告诉他,我那天在街上听到的一切时,他愕然了——他已听到他被指责为残忍,酗酒和不忠于妻子了——我让他知道更多我在早晨时听到的一切——他懊恼得无以名状——说他被毁掉了,而且准备自杀……有时则说:“不过,她曾一度爱过我。”有时则说,他高兴除掉这样一个女人——他说,如果我到国外去,他就立刻离婚。

大约此时,拜伦接到一张他为自己和太太买马车的2000镑账单。他身边只有150镑现款,无法偿还这笔债务,但以他那种不瞻前顾后的慷慨个性,他送了100镑给柯勒律治(1816年2月16日)。

2月22日,安娜贝拉来到伦敦,给了斯蒂芬·勒欣顿博士依他的判断足够供离婚开支的一笔钱。在那一周中,街谈巷议提到奥古斯塔·利夫人,并谴责拜伦的乱伦行为。拜伦认识到进一步拒绝合议分居会招致判决分居的结果,那样奥古斯塔·利无可避免地被毁掉了。3月9日,他同意了,而且放弃由他太太的财产每年带来的1000镑收入,她同意每年付给他500镑。她公开承诺与奥古斯塔·利重续友谊,并维持那种承诺。她没有寻求离婚。

分居后不久,他赋了一首诗——《愿您平安,纵使成永诀——仍愿您平安》,送给了她。一群朋友——霍布豪斯、斯克罗普·戴维斯、利·亨特、塞缪尔·罗吉斯、霍兰爵士、本杰明·贡斯当——到他的套房去劝他忘记这段不幸的婚姻。一名不速之客——葛德文的继女克莱尔蒙特——带来了一位与他旗鼓相当的诗人雪莱的赞美,而且献出自己作为他创伤的镇痛剂。他接受了她的奉献,也打开了一连串的忧伤。1816年4月25日,带着三名仆人和一名私人医生,他向奥斯坦德扬帆而去,从此没有再回过英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