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污点(1066—1809)

时间:2024-11-22 02:17:04关键词:反叛的诗人

要了解拜伦,我们就要了解他的祖先的某些详细的历史和个性。他的血统,如他的名字一般,也许来自法国,那里有好几位拜伦是历史上的人物。拜伦自己曾在《唐璜》(Don Juan)一(第十首,第36行),很自负地提到一位推定的祖先,雷道伏斯·德·布伦(Radulfus de Burun)曾随“征服者”威廉来到英格兰。12世纪,布伦家(Buruns)变成了拜伦家(Byrons)。一名约翰·拜伦爵士在亨利八世麾下表现得十分出色,修道院解散时,国王将该修道院(约建于1170年)和“我们诺丁汉郡境内……之前修道院和纽斯台小修道院”的土地转移给他,作为一份名义上的总报酬。有男爵爵位的拜伦家族此后在英国历史上扮演着一系列不重要的小角色,支持斯图亚特王朝诸王,追随查理二世放逐到国外,被没收纽斯台的修道院,复辟时又重新收回。

诗人的堂祖威廉·拜伦爵士五世(1722—1798年),英俊、鲁莽,曾服役于海军,因为在修道院中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赢得“缺德爵士”(Wicked Lord)的诨名。他挥霍掉大半家财,在酒馆一间黑房中,因一次临时决斗中杀死了他的亲戚威廉·查沃斯,依谋杀罪被送进伦敦塔,受到上院的审判(1765年),被判“谋杀罪无据,过失杀人罪成立”,后隐居在修道院内,在那里过着隐晦的隔离生活一直到去世。

威廉·拜伦的弟弟约翰·拜伦成为一名海军少尉的候补军官,遇到过海难,并出版了一本《故事书》(Narrative),他的孙子将海难的生动情景从《故事书》搬进《唐璜》。作为海豚号舰的司令官,约翰环航过地球一周。最后,他退休回西英格兰家中,在那里以“海上大情人”(the Nautical Lover)享誉,因为他在每个港口都有一位太太或一名情妇。

约翰·拜伦的长子,也就是诗人的父亲,在他短命的35年生涯中,充满了许多罪孽,被称为“疯人杰克”(Mad Jack)。从美洲殖民地服役回来后,他在伦敦消磨了一段时间,让他的情妇们替他还债。1778年,他偕卡马森郡的侯爵夫人一起私奔。她的侯爵丈夫和她离婚,杰克娶了她并享受她的收入。她替他生了3个孩子,其中一位奥古斯塔·利成了诗人同父异母的姐姐,有时兼作情妇。

褪色的污点(1066—1809)

1784年,前卡马森夫人去世。一年后,这位神采飞扬的鳏夫娶了一位20岁却有2.3万英镑财富的苏格兰女子——盖特郡的凯瑟琳·戈登。她面貌平庸,却十分自负,拥有一个可追溯到苏格兰的詹姆士一世的家谱。她身怀诗人时,也给了诗人另一系列杰出、狂热的遗传:祖先为法国人,个性暴躁,历代出过强盗、谋杀者和封建地主等。这位母亲本人就是一位敢爱敢恨的复杂人物。她的丈夫挥霍光了她的资产,然后遗弃了她。之后,这些性情又发挥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她用爱来纵容他,用管教来刺伤他,用如“跛脚小子”这种诨号来贬低他。恰尔德·哈罗尔德(Childe Harold,拜伦笔下的人物,他自己的化身)说:“我应该知道从这样一粒种子上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了。”

乔治·戈登·拜伦于1788年1月22日生于伦敦。他的右脚在出生时因脚底内弯,脚跟上抽而成残疾。这种残疾可以借着每天运动这只脚而治愈,但是母亲却既没有这份耐心也没有做这样一种工作的毅力,那样做对于孩子来说似乎是残忍无比的,医生们也没打算推荐这种方法。8岁时,这只变形的脚是让孩子在一只设计来平衡和减少变形的小鞋子外面套一只寻常的鞋子来改良的。在日常生活和运动中,他的脚变得很灵活,但他在起居室行走时,难免会在意他跛脚的痛楚。青年时期,对任何触及他残疾的事,他都会生气,这养成了他敏感、暴躁的脾气。不过,这也许刺激他追求各种胜利——在游泳、求爱和作诗上,那样或许分散了对他残疾的注意。

1789年,母亲带着孩子搬到阿伯丁去住。一年后,她的丈夫逃到了法国,1791年在纵欲和赤贫下死在那里。只留下财产的极小部分,拜伦夫人却尽到了儿子的教育责任,以使他有资格成为一位爵爷。他6岁时,她喜不自胜地向他述说:“作为一名好孩子,跑跳行走就要跟其他孩子一样。”7岁时,他入阿伯丁小学,他在那里打好了拉丁文的基础,接受更高一层的教育,并在希腊、小亚细亚和意大利旅行过许多次后,在拉丁和希腊文学上的造诣十分高深:只有在经典古籍上有素养的学者,才能了解出现在《唐璜》上的游戏文字引文和历史上的暗示。拜伦认为,历史——净化的民族主义和神话——才是有关人类的唯一真理。雪莱则忽视历史,只喜好与历史无关的理想。

1798年,拜伦的堂祖“缺德爵士”死于纽斯台,留给这位10岁大的小男孩从男爵头衔、修道院到3200英亩田地的遗产和一大堆债务。这是一笔很大的遗产,只有足够的收入才能使这位寡妇从阿伯丁搬到修道院,在那里过中产阶级的舒适生活。她把孩子送到德尔威治的一所学校就读,1801年将孩子送到距伦敦12英里的哈罗镇上一所著名的私立“公”学就读。他在那里抗拒通常由高年级学生要求低年级学生做的“任意驱策”的差使,而他自己成为一名高年级的学生时,使用一种十分客气的方法去“任意驱策”别人。他是一名惹是生非的学生,破坏纪律,爱恶作剧,忽视指定的功课,但是他读了不少课外读物,经常是一些好书,包括培根、洛克、休谟和伯克莱的著作。显然,他失去了宗教信仰,因为一位同学称他为一位“要命的无神论者”。

17岁时,他进入剑桥的三一学院。他在那里住着价钱很贵的宿舍,有多名仆人,豢养了一只狗和一只熊作为室友。他光顾当地的妓院和医院,偶尔从伦敦寻找更优异的服务。在布赖顿的一次假期(1808年)中,他带着一名乔装成男孩子的女子。但是,公平来讲,他在剑桥的发展如他描写的一般,作为一个英俊青年有着“一种虽然狂热但纯洁的爱情和激情”。以他的财富、慷慨和妩媚,他维持了几次持久的友谊,最要好的朋友是约翰·卡姆·霍布豪斯。几乎长他两岁的霍布豪斯,对拜伦经常目无法纪的生活,予以关注并偶尔告诫,因为这位青年诗人似乎有意要以一位学验未丰、没有信仰、道德上无拘无束的态度去自毁。

1807年6月,年方19岁,他出版了一卷诗集——《安逸的时间》(Hours of Idleness),署名“乔治·戈登·拜伦爵士,一位二流诗人”(George Gordon,Lord Byron,a Minor)。他到伦敦替这本诗集安排有利的评论。1808年1月的《爱丁堡评论》以讽刺的口吻评论书名装腔作势,署名为一种噱头。这位青年贵胄为什么不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表一些成熟的作品呢?

1809年1月22日,他到了成年的岁数。他偿还了一些较为迫切的债务,同时因赌博而招致了更多债务。他取得在上院的席次,因新进人员没有发言权而感到痛苦。但是,3天后,他在《英国诗人和苏格兰评论》(English Bards and Scotch Reviewers)撰写了一篇几乎可与蒲柏的《愚人记》(Dunciad)媲美的巧妙、苛评的文字,猛轰对他的书的批评者。他嘲笑感伤的浪漫运动(不久,他却成了浪漫运动的一名领袖和一尊神),呼吁回到英国奥古斯都时代的雄浑和古典风格上:

你们应相信弥尔顿、德莱顿、蒲柏;

你们不应揭橥华兹华斯、柯勒律治、骚塞……

我们从霍勒斯处知道:“荷马有时睡着了”;

我们感到,没有他,华兹华斯有时醒着。

不久,取得剑桥的文学硕士学位后,拜伦与拳击家为友,练习击剑,并在伦敦的夜生活中学会了另一门课程,他和霍布豪斯于1809年7月2日向里斯本扬帆,指向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