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5年他从内庙巷搬到舰队街,约翰逊短巷(Johnson’s Court)7号,这取名于一个早期住户。博斯韦尔从欧洲大陆回来后就是在这里找到他的。1765年7月,都柏林大学送给他荣誉法学博士的学位。到这时他才第一次成为约翰逊博士,但他从来不在他的名字后面附加这个头衔。
1765年10月,他出版了他编辑的8册《莎士比亚》,距离他答应给他的预订者的期限已经晚了8年。他勇于指出这位大诗人的错处、荒谬处和孩子气的口语上的奇想。他责备莎士比亚没有道德目的,认为莎士比亚留下了“也许没有一部可以听到结论的剧本,如果像对现在作家的作品那样加以揭露的话”。不过他称赞这位大诗人把爱的兴趣附属于较大的剧本,而且使他的主角成为人而不是英雄。他反对伏尔泰,而强有力地为莎士比亚疏忽于时间与场所的统一而辩护。批评家们辩驳了许多他的评论和修改处,他的这一辑1790年被爱德蒙·马隆所编的取代了。但是马隆承认他自己的那一辑是根据约翰逊的编的,他还给予约翰逊的序言甚高的评价,认为“在我们的语言中也许以此最为佳构”。
1767年访问白金汉宫时,约翰逊遇见了英王乔治三世,他们互相问候。同时他与博斯韦尔的友谊发展到1773年接受他这位崇拜者的邀约而齐游赫布里底群岛的地步。对于64岁高龄的人来说,这是很勇敢的行为。一开始就是搭乘漫长而费力的驿马车,从伦敦到爱丁堡。他在那里遇到罗伯逊,但拒绝与休谟会面。8月18日,他和博斯韦尔带着一个仆人搭乘可坐四人的驿马车起程向北出发,沿着东海岸向阿伯丁去。然后他们横越崎岖的苏格兰高地,从班弗到因弗内斯。然后从阿诺赫到格雷内格,他们大部分是骑马在西海岸上跑的。他们在那里搭船到斯凯岛,9月2日至10月3日他们彻底地游历了一番。他们遭遇了许多难关,而约翰逊带着阴郁的勇气来面对。他睡在谷仓里的草堆上,躲避过虫害,爬过石堆,不顾尊严地骑过并不比他高大的矮马。在某个地方停歇时,一个麦克唐纳家族的妇人坐在他膝上吻他。“再来一次,”他说,“看看是谁先疲倦了。”10月3日,他们搭无篷船以40英里的速度驶到科尔岛,然后到马耳岛。10月22日他们回到本土,然后游览了从阿盖尔郡经邓巴顿、格拉斯哥到奥金莱克的这几个地方(11月2日结束)。约翰逊在这里与博斯韦尔的父亲相会,受到了光荣的款待,但老博斯韦尔对约翰逊反苏格兰的偏见颇为感慨。他们有过极激烈的争论,博斯韦尔拒绝记录下来。老博斯韦尔后来称呼约翰逊为“大熊”,他的儿子很得体地解释说,他的父亲指的不是“大的熊”(Great Bear),而是说“天才与博学的星座”。11月9日他们返抵爱丁堡,距离上次他们离开这里已经83天。约翰逊于11月22日离开爱丁堡,26日返抵伦敦。1775年他出版了《苏格兰西方诸岛游记》,这读起来并不像博斯韦尔于1785年出版的去芜存菁的报道《与塞缪尔·约翰逊游历赫布里底群岛日记》(A Journal of a Tour to the Hebrides with Samuel Johnson)那样趣味盎然,因为哲学毕竟没有传记那般引人兴趣,不过有些段落带着宁静之美,显示出约翰逊仍然是英国散文的大师。
1775年4月1日,牛津大学终于授给约翰逊民法博士的荣誉学位。1776年3月,他最后一次搬到波特短巷8号,带着他繁杂的家庭随行。带着奇怪而洋溢的感情,他写信给张伯伦爵士(1776年4月11日),要求在汉普敦宫里给他一间寓所:“对像我这样一个有幸尊崇我王政权的人,我希望我的请求——在他的房产之一里过退隐生活——并非不当或不值得,而能获致慨允。”张伯伦爵士婉转谢绝,说申请的人太多了。
他还有其他成就。40个伦敦书商准备合力出版一部多卷的英国诗人集,请求约翰逊给每位诗人写一篇生平引介。他们让他开出条件,他要求200镑。马隆说:“他的大名太有价值了,倘使他要求1000甚至于1500基尼,这些书商都会毫无问题地给他的。”约翰逊原本想简约地写些“小传”,他忘记了写作的定律之一是就像牛顿第一定律里的物体一般,一支勤动的笔会持续地摇动勤写,除非受到外力的压抑而改变状态。关于小诗人,他写得令人赞美地精简,但对弥尔顿、艾迪生和蒲柏,他放笔直书,写出了为数60页、42页和102页的三篇大论文——它们都是英文文艺批评最精美的样本。
他带着厌恶清教徒的政治观和他们曾判死英王的色彩与成见,来看弥尔顿。他读了弥尔顿的散文和诗,而称他为“一个恶毒十足的共和论者”。论蒲柏的那一篇(在开始的那一集里足足写了373页),是英国散文古典文体最伟大的继承者,为英诗中的古典诗体而战的最后一击。对希腊文有很深造诣的他,认为蒲柏翻译的《伊利亚特》一书,已经修润了荷马的原著。他称赞格雷写的《哀歌》,但贬斥他的抒情诗因神话的构作而显得嘈杂。这10卷《诗人列传》出版时(1779—1781年),对约翰逊非正统却权威的判断,无感于诗中的微妙绚丽,却依据诗人的诗与生平的道德倾向来评价和斥责他们的倾向,有些读者颇为震惊。沃波尔宣称:“约翰逊博士无疑没有判断的品尝能力,既无耳朵也别无标准,只有他那老妇人的成见。”他还好笑地说:“这位踩在高跷上的巨擘,他阅读古人的作品似乎领悟不到其中的观点,只是顺手牵羊一些复音词。”然而,为什么此等《列传》比约翰逊笔下的其他作品更广泛地受到喜爱和阅读呢?也许正是他的那些偏见和他表达上的坦率使然。他使文艺批评生动而有力,几乎到了要把死人抓起来严判重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