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后半期,戏院的表现很好,戏剧的表现很差。这个时期出现了两位历史上最优秀的剧作家,其作品能传及后世,一个是我们谈到过的谢里登,一个是哥尔斯密(他自然也会在文学界占到一个合适的地位)。也许缺乏严肃剧本正是莎士比亚复起的因与果,莎剧的复出一直延续到这个世纪末。
剧作家因观众的鉴赏力而受制。谈论演员的多,谈论剧本、技巧和艺术的人少。剧作家唯一的物质报酬通常是第三次演出时的利润,这还得有第三次演出才行。然而,有些男女演员富比首相。受雇到戏院鼓掌喝彩的那一帮人也可以用仇视的声响来贬低一个好剧本,也可以使一个一无是处的剧本走红一时。一季中能够连演20个晚上的,只有那些最受欢迎的戏。通常是6点或6点半开始,演出一出3个小时长的戏,再加上一出闹剧或哑剧。票价自1至6先令不等。不卖预售票,只能派仆人提前买票、占座。座位都是无靠背的长板凳。在加里克没有把这种恶习革除(1764年)以前,有些受到优待的观众甚至可以坐在舞台上。灯光照明全赖枝形吊灯架上的蜡烛,整个戏进行时烛火通明。1782年以前,不论戏中是何时何地之事,服装皆是18世纪英国式。连加图、恺撒大帝,还有李尔王也都穿着长及膝盖的裤子,戴着假发。
虽然有教会人士的反对、歌剧与马戏团的竞争,戏院依然生意兴隆,伦敦和各省莫不如此。巴斯、布里斯托尔、利物浦、诺丁汉岛、曼彻斯特、伯明翰、约克郡、爱丁堡,还有都柏林都有很好的剧院,有些甚至还自己有班子。由于大戏班都巡回演出,几乎每个城镇都可欣赏到好戏。伦敦有两家戏院旗鼓相当,不相上下。1750年,这两家戏院在同一个时间内连续两周每晚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斯普昂勒·巴瑞和萨安哈·瑟伯在科芬园戏院演出,加里克和贝拉米(Bellamy)小姐则在德鲁里巷演出。富特在干草市场有自己的“短剧院”,专演一些具讽刺味道的模仿戏(mimicry)。他模仿了大卫·加里克的模样,使大卫在一生中过了一大段悲凉的日子。
这个时期,英国舞台上第一流演员之多是前所未有的。查理·马克林于1741年以制作莎翁的戏而开创了这个时代:他是第一个把夏洛克这一角色精彩地演绎出来的演员,虽然剧中的夏洛克仍是毫无怜悯心的坏人。(在亨利·欧文之前,夏洛克这个角色从未有人怀着同情心来演。)菲利浦·克姆勃结束了这次长达一个世纪的莎翁复现的时代。他的黄金时代是1785年和他姐姐西登斯两人在德鲁里巷戏院合演《麦克白》。
这个时期一些值得怀念的女演员使舞台增色不少。佩格·沃芬顿虽然天生丽质、面庞姣好,生活却很糜烂。她在一次演戏时中风(1757年),46岁时就去世了(1760年)。凯蒂·克丽弗在加里克的戏班里待了22年,她足为楷模的私生活震惊了全伦敦。结束戏伶生活(1769年)之后,她在特维恩哈姆沃波尔送给她的住所中住了16年。普瑞查德夫人在西登斯夫人饰演麦克白夫人而演技胜过她之前是最佳悲剧演员,“她把生活融入戏里,(据说)没念过书”。约翰逊称她是一个“怀有灵感的白痴”,她却演得比好多美女都久,一直到她去世之前几个月。弗兰西丝·阿宾顿夫人演过勃瑞斯·波特·奥弗拉和蒂丝德默娜等角色,不过她最有名的一次,是演《造谣学校》中的蒂泽尔夫人。玛丽·罗宾森因为在《冬天的故事》(A Winter’s Tale)中演珀迪塔一角极为成功,而得到了“珀迪塔”这个艺名。她当过威尔士亲王和几位较不著名人士的情妇,也曾坐着让雷诺兹、凯恩斯博罗、罗姆尼等人为她画肖像。
舞台上的女神是西登斯。她是一个巡回演出的演员的女儿,生在威尔士一家客栈里(1755年),18岁嫁给演员威廉·西登斯,19岁在奥特韦的《得救的威尼斯》(Venice Preserved)一戏中演出。一年后加里克聘用了她,不过批评家说“她的才华不足以在伦敦舞台上献丑”,而专为加里克演喜剧角色的亨利·伍德沃德也劝她暂时回乡间戏院演一阵子。她真的回去了,在各省城演了6年。1782年应聘重返德鲁里巷戏院时,她演技的进步令人刮目相看。她是第一个随着故事发生年代而选择服装的演员。不久,加里克就安排她饰演莎翁剧中的角色,伦敦人惊讶于她把麦克白夫人这一角色的庄严和令人凄恻的力量表露无遗。她的私生活赢得当时著名人士的尊敬和友谊。约翰逊在雷诺兹帮她画的一幅画像上的衣袍边缘签上自己的名字,说她是“悲剧诗神”(Tragic Muses),被她“极度的谦虚和举止的适切”震慑。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两个侄女使戏院中的克姆勃王朝一直延续到1893年。由于她和加里克的努力,演员的社会地位获得提高,虽然这个时期的英国把阶级区分当作政府的灵魂和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