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德(1733—1775)

时间:2024-11-21 22:35:06关键词:到魏玛之路

在使魏玛出名的4个人中,维兰德是名气最小、却可能是最受人爱戴的一位。几乎当时的一切影响都与他有关,并先后为他歌功颂德过。作为奥贝荷泽海姆的一个牧师的儿子,他从小就在虔诚与神学的环境下长大。他阅读诗歌时,他奉善良的克洛普施托克为其理想,之后又转依伏尔泰作为解除痛苦的慰藉。在沃昂森附近,他找到了藏书颇为丰富的伯爵体育场大图书馆。于是,他埋首于英法文学的领域中。由于对神学开始生厌,他写了一部浪漫冒险小说《罗沙瓦的堂西尔维奥历险记》(Don Sylvio von Rosalva,1764年),嘲笑他孩童时代的信仰。他出版了莎士比亚的20部戏剧的散文翻译本,因此日耳曼方能首次一窥莎士比亚全貌,同时为日耳曼剧作家们提供了一条脱离法国剧作家古典形式桎梏的道路。此外,温克尔曼及其他人到处宣扬希腊语的福音;维兰德自己印了该福音的版本,其语调模仿《滑稽故事集》(Komische Erz?blungen,1765年)一书的享乐主义语调,他甚至以一位虚构的希腊人作为其主要散文作品《阿格森的故事》(Geschichte des Agathon,1766—1767年)的主角。莱辛称之为“唯一为有思想者而写的小说”。

在他无所不谈的,维兰德(当时年仅33岁)宣称要诠释他的人生哲学,而且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找出一位文武全能的雅典人楷模。在该书的序文里,他说:“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的主角将历尽沧桑,以便达到无须借助宗教的激发或支持即可教导人迈向完美智慧的效果。”阿格森(指善良)是一位年轻漂亮、抵住德尔菲女牧师的诱惑的青年。可是,他创造出另一位天真的少女塞姬(指灵魂),她虽然热情洋溢,却不是纯洁无瑕。他参与政治活动,可是对党争又觉得不胜其烦。他因诋毁选民缺乏原则,被驱逐离开雅典。正当他在希腊的山里游荡时,正好碰到了一群色雷斯妇女在大跳淫舞以庆祝酒神节。她们把阿格森误认为酒神,几乎把他拥抱得窒息死亡。后来他被一群海盗救走,但这批人又把他当成奴隶,卖给士麦拿一位公元前5世纪的诡辩家希庇阿斯。维兰德以生气的口吻诠释诡辩家的哲学:

诡辩家们的职业智慧,在性质和效果上,可以说与苏格拉底的智慧相反。诡辩家们以三寸不烂之舌教导人激发热情的艺术,苏格拉底却教人控制热情。前者向人展示什么是善,后者却展示如何去行善。前者鼓励雅典的年轻人控制城邦。后者指示年轻人说,即使单单要学会如何控制支配自己,也须浪费几乎半生的光阴。苏格拉底派的哲学以无财产为荣。诡辩家们的哲学都深谙取财之道。他们的哲学是殷勤、讨人喜欢、多才多艺。他们赞扬伟人与风月场合,而且对花钱去玩女人者大为赞赏。他们处处为家,在宫廷、闺房、贵族家里,甚至在牧师的房子里都受到欢迎。相反,苏格拉底的教条却被忙碌者视为无利可图,懒人视为无聊,虔诚者视为危险之物。

正如维兰德描绘的,希庇阿斯正好集诡辩家们的观念和罪恶于一身。他是一位哲学家,同时也是一位百万富翁。他决心把老实的阿格森抚养成一位思想和生活上的享乐主义者。他辩称:寻欢作乐是最聪明的策略,而且“事实上一切欢乐都是肉欲的”。他嘲笑那些克制自己的世俗之乐而欲取得天国之乐的人。“到底有谁曾经真正亲眼见过宗教上所谓的诸神及神灵呢?”这些都是教士们对我们开的玩笑。阿格森认为这种哲学忽视了人类的精神元素及其社会秩序的需求。于是希庇阿斯把富有而美丽可爱的达尼介绍给阿格森,而且鼓励她引诱他,不让他知道她以前是一位妓女。她跳舞时的轻盈仪态、迷人的谈话和歌喉,使阿格森把他纯洁的爱完全奉献给她。达尼以同样的爱回敬阿格森,因而破坏了希庇阿斯的计谋。和无数人合欢过的她重新在阿格森的热情中找到了新的经验与乐趣。对虚情假意感到厌倦的她,渴望能与他开始另一种更纯洁的新生活。她从希庇阿斯手中买到了他,解放了他,并邀他与她分享财富。为了复仇,希庇阿斯把达尼以前曾当过妓女的事透露给阿格森,阿格森听了之后便搭船往西那库斯去。

维兰德(1733—1775)

为此,他赢得了智慧与坚强的美名,也因此当了独裁者狄奥尼索斯的首相。此时,他已经放弃了他的某一部分理想:

此时,他对人性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存有崇高的观念。换句话说,他已深知,一位思考、梦想的形而上之人,或一位自宇宙之母手中离开但仍然具有一份粗鲁纯真的自然人,与一位在社会、法律、意见、需求、依赖和其意愿不断与环境的冲突中,在自己利益和他人利益的冲突中,为掩饰其真正动机而采取的掩饰、欺骗、降格、曲解、伪装及其他数以千计方式的非自然人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他已不再是一位想象执行比思考容易的热情的年轻人。他已学会不该对别人期望太多,不该太依赖他人来与他合作,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该太信任自己……他已深知,最完美的计划往往是最糟糕的计划,在道德世界和物质世界中没有任何事物是直线进行的。简言之,人生就像一次航行,在旅程中驾驶者必须乘风破浪,他无法确知他的航程是否会因逆流而遭耽误或改变航道。因此一切须决定于:虽然一个人的历程可能波折无数,却必须坚韧不拔地把握最终目的地——港口。

西那库斯在阿格森的治理之下政绩斐然,先后完成了不少改革,可是后来被一位宫廷中的奸党罢黜,于是就隐退到塔伦特姆。在那里,他受到他父亲的老友毕达哥拉斯派的哲学家和科学家阿基塔斯(Archytas)的欢迎,阿基塔斯是一位柏拉图理想中的哲学家国王。在那里,阿格森遇到了他年轻时的爱人塞姬,可是,天啊!她已嫁给了阿基塔斯的儿子为妻,因此是阿格森的表妹了。然而(借着一位小说家的魔棒),达尼居然从士麦拿被带到塔伦特姆来。她已尽弃昔日的享乐主义,过着朴实无华的生活。深觉犯了遗弃她的罪,阿格森便央求她宽恕。她拥抱他,却拒绝再与他结婚。她已决心以节制的生活方式来度其余生,以弥补她过去道德上的迷失。故事就在阿格森对妹妹们的不可置信的满足下结束。

这部作品错误百出,整部作品结构松懈,巧合完全是艺术手腕的懒惰借口。文体虽然差强人意,可是非常散漫。在很多段落里,句子只有主词没有述词。一位批评家于庆贺作者之生日时表示,但愿他的寿命长如其句子。虽说如此,《阿格森的一生》(The History of Agathon)仍是腓特烈时代的重要著作之一。该书的结尾说明,维兰德最后已经与其世界和解了,现在已经可以托之以教导、驯服那些轰轰烈烈的年轻人的重责。1769年,他被聘为爱尔福特的哲学教授。三年后,他出版了表达其教育概念的《金镜》(Der Goldene Spiegel)一书。安娜·阿马莉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姐,她邀请他尝试去教她的儿子,他欣然应聘前往,此后他一直住在魏玛。1773年,他首创了《日耳曼先驱报》(Der Teutsche Merkur),该报在其领导下成为日耳曼当时(1773—1789年)最具影响力的文学评论杂志。他是歌德成名以前魏玛的知识分子之星,而1775年《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年轻作家风靡该城时,维兰德也居然能以不嫉妒的雅量来欢迎这位年轻作家,并与他维持友谊达36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