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复古运动-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德国

时间:2024-11-21 22:26:02关键词: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德国

歌德只替少数人说话。大多数德国人依恋他们的基督教遗产,他们把歌颂他们信仰的诗人高呼为天纵之才。在亨德尔以《弥赛亚》的天韵之声激动了爱尔兰之后6年,腓特烈·哥特里·克劳普斯多克以他最初的热情诗篇《弥赛亚》(1748—1773年)赢得了德国人的心。

克劳普斯多克生于1724年,比莱辛大5岁,又比他多活了22年。莱辛是牧师的儿子,却变成自由思想家。克劳普斯多克是律师的儿子,却以书写基督生平的叙事诗作为他一生的主要使命。他如此热衷于他的主题,竟然在他还是24岁的小伙子时就出版了开头的前3个诗篇。这些无韵的六声部诗章获得了广大读者的赞赏,一年后他向他表妹求婚时,来自德国各地的信件催促她接受,但是她拒绝了。丹麦王腓特烈五世在他的牧师约翰·伯恩斯托夫的推荐下,邀请克劳普斯多克住在丹麦王宫里,以每年400泰勒的薪俸完成他的叙事诗。在到哥本哈根的途中,这位诗人善意地到汉堡去看一位崇拜他的女人玛格丽特·莫勒。1754年他们结了婚,但1758年她就死了。这使他伤心极了,他的诗也暗淡起来。他在《弥赛亚》第15诗篇中追忆她,在他的一些最动人的抒情诗中亦然。他在哥本哈根住了20年,伯恩斯托夫被革职后他不再受到支持,于是回到汉堡,于1773年出版了他大部头诗作的最后一个诗篇。

开始仿自弥尔顿的祷词。这20个诗篇,阐述从基督在橄榄山上的冥思到他升天的一串圣迹。在花了差不多与耶稣活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去写他的叙事诗之后,克劳普斯多克以感恩的赞美诗作结尾:

哦,我已经达到了目的!那激荡的思潮

浪漫的复古运动-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德国

发出颤动的声音通过了我的心灵。

唯有你那万能的臂膀

我的主,我的上帝,曾经导引我

越过数个阴暗的坟穴,在我能抵达

那遥远的目标之前!主啊,你还治愈了我,

在我下沉的心里投入了清新的勇气。

它带着死亡作它贴近的伴侣;

若我正视各种恐怖,它们的阴影

随即消逝,因为有你护佑着我!

它们迅速消失——救主,我已吟诵

唱过感谢你的誓约。我也已踏过

我害怕的路途!我的希望全在于你!

《弥赛亚》为传统的德意志欢迎,被视为用德文写得最好的诗篇。歌德谈到一个法兰克福的议员,他“在每年的受难周(Passion Week)要读一次前10个诗篇,然后使他一整年心旷神怡”。至于歌德自己,他只能“在撇开某些要务”时才能欣赏这首叙事诗,而这些要务是“一个推进中的文化拓荒者不愿舍弃的”。克劳普斯多克毫不吝惜地倾注虔诚于他的诗中,使他的诗变成抒情诗与巴赫式的赞美歌的接连续列,而不仅是叙事诗那样地平铺直叙。我们也发现,要以20个诗篇和25年的时光来跟随抒情诗的奔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同伏尔泰从卢梭的思想中衍生了相反的观点,莱辛透过他的怀疑主义、理性论和知性论,使德意志对比地体会到需要有能够认识感情、情操、幻想、神秘、浪漫、人生中超自然素质等的重要性与合理性的作家。对于这个时期的某些日耳曼人,尤其是女人来说,感性的讴歌成为他们的宗教与时尚。达姆斯塔特组成“性情中人俱乐部”(Circle of Sensitives),其成员之间订立了表达情感与情绪的原则和仪规。卢梭是此辈灵性上的弥赛亚。他在德意志的影响力远甚于伏尔泰,赫尔德与席勒认他为活水源头。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充满了卢梭的影子,歌德从卢梭起程(《我们皆具性情》),经过伏尔泰(《怀念人生》),最后把他们的思想糅合在一起。这时的英国也出现了感性诗人,詹姆士·汤姆森、威廉·科林斯、爱德华·扬;也出现了感性的小说家,理查森和斯特恩。珀西的《废墟》及麦克弗森的《奥西恩的诗集》,激起了人们对中世纪诗歌、神迹和英雄美人的故事的兴趣。克劳普斯多克与海因里希·格斯滕贝格则给基督以前的斯堪的纳维亚和德国的神话注入了新的生命。

约翰·格奥尔格·哈曼在1781年以前是反抗理性的领导者。跟康德一样,他生在多云的柯尼希山(K?nigsberg),被他父亲灌输了强烈的宗教情愫。他受过大学教育,因贫困而劳碌地从事家教生涯,也因发现一个新教信仰不被任何启蒙运动击倒而感到欣慰。他辩称理性仅是人的一部分,而且发展得较晚,又不是基本的。本能、直观和感情却深邃得多,真正的哲学应以完整而全部的人性作为基础。语言不是理智的产品,而是上帝供给表达感情的礼物。诗比散文更有深度。伟大的文学不是依赖规则与理性的认识和观察写出来的,而是凭天才创造的,天才是一种无法给予定义的素质,是由感情引导,是超越一切规则之上的。

腓特烈·雅各比赞同哈曼与卢梭。他说,如果你承认逻辑,斯宾诺莎的哲学的确完美地合乎逻辑,然而它是错的,因为逻辑不能抵达真实境界的核心,真实境界只能由感情和信仰揭示出来。上帝的存在不能由理性证明,但是感情知道,若不信上帝,人的一生就成为悲剧,无希望又无价值。

如此高扬感情与诗,激扬民族的心灵已经预示了想象文学的飞扬,使18世纪下半叶的德意志充满了伊丽莎白时代英国的热情与富饶。诗歌杂志倍增,却总是很短命。约翰·海因里希·福斯除了翻译荷马、维吉尔和莎士比亚外,还用韵文写了温柔的小说《路易丝》(Luise,1783—1795年),赢得了德国人的欢心,也激起歌德起来对抗。萨洛蒙·格斯纳以他细腻的抒情诗和田园散文诗,在各国赢得许多读者。马赛厄斯·克劳迪乌斯用田园体诗歌咏家居生活,感动了无数的母亲。下面是他所作的《月光下的摇篮曲》:

睡吧,我的小女孩!

你为什么哭泣?

月光是那么柔和,

你可安静地憩息。

睡意快快就要到来,

无声又无息。

月儿见到小孩就欢喜,

她深深地爱着你。

戈特弗里德·毕尔格是一个浪漫的天才。生为牧师之子,他被送到哈勒和哥廷根去学法律,却因生活放荡退学。1773年,因为他的歌谣《勒诺》(Lenore),他的罪过获得了普遍的宽恕。勒诺的爱人随腓特烈的大军攻夺普拉加。每日清晨她梦醒起来都要自问:“威廉,是你缺乏信心,还是死了?你到底还要耽搁多久?”战争结束了,军队也回来了,战士们的妻子、母亲、儿子兴高采烈地去欢迎他们,而且感谢上帝:

她问遍整个军队的行列,

对着每个人,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那么多人中就是不见他。

所有的战士都已离去,

她扯住乌黑的头发,

扑倒地上,

悲恸绝望。

她的母亲对她说:“上帝所做的,必尽善而为。”勒诺回答说那是误信,而她是必求一死的。母亲与她谈到天堂,也谈到地狱。勒诺回答说:“天堂必与威廉同在,地狱里绝不会有他。”整天,她只是自言自语。夜里,一个骑士停在她的房门口,没有报出名字来,只是邀她同行,做他的新娘。她坐在他的后面,骑着他的黑马,彻夜没有停蹄。突然间骑士变成尸体,勒诺发现自己依偎的是骷髅。她徘徊生死之际,鬼魂泣诉以下的话语:

忍耐呀,忍耐!即使心伤欲碎!

不要与上帝争吵。

你的躯体已被夺去,

上帝怜悯的是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