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教师,他教导他的儿子完成对位法和数字低音(或记号低音)的艰苦课程,及在他以前的日耳曼和意大利诸音乐名家作曲的基础。大主教听说莫扎特能作曲,怀疑是否是在他父亲的帮助下作成的,为了消除这个疑团,他邀请这男孩去和他住一个星期。隔绝了一切外界可能的帮助,给他纸张、铅笔和大键琴,命他为《第一诫》(First Commandment)神剧的第一部分谱曲,在将近一个星期后,莫扎特就献上成果了。有人告诉主教这个成果应该得到赞颂。接着他任命他的乐队首席米契尔(是约瑟夫·海顿的弟弟)作第二部分曲子,至于第三部分则由他的风琴师担纲,整出圣乐于1767年3月12日在大主教宫廷中演出,而且被评为有价值的音乐,在4月2日重演一次,莫扎特的一部分现收入克歇尔的目录35号。
得知玛丽亚·约瑟法公主将和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结婚的消息,利奥波德想到即将在宫廷举行的典礼,可以给他的孩子们一个新的机会。1767年9月11日,全家人动身前往维也纳。他们被带进宫廷,但出来时,莫扎特和玛丽亚·安娜二人都感染上公主的天花。失意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宝贝到摩拉维亚的奥尔米茨都,在那里坡塔茨基大公照料他们,并给他们居住的地方。莫扎特的眼睛失明了9天。1768年1月10日,一家人又回到维也纳,女皇和约瑟夫二世热忱地接见他们,可是当时宫里正哀悼着死去的新娘,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有音乐会了。
过了一段漫长而毫无收益的空白生活,他们又回到萨尔斯堡(1769年1月5日)。莫扎特继续跟随父亲学习音乐,在年底时利奥波德想到他已教完他所能教的东西,而现在莫扎特需要的是亲自体验意大利的音乐生活。从哈瑟和其他人那里拿到给意大利的音乐大师的介绍信后,父子两人于1769年12月13日步上征途,留下玛丽亚·安娜和母亲住在萨尔斯堡。第二天晚上在因斯布鲁克,莫扎特举行一场音乐会,他当场演奏了一首为了测验他的技巧而他不太熟悉的协奏曲。当地的新闻界人士称赞他的“惊人的音乐造诣”,在米兰,他会见了萨马提尼、哈瑟和普契尼。佛密恩大公还要求莫扎特为他写一出歌剧。这意味着莫扎特又要为家里的财产增加100杜卡特金币了。在博洛尼亚他们听到刚从西班牙凯旋的法里内利的永远神奇的歌唱。他们和马蒂尼讨论的结果,认为莫扎特应回去接受测验,以得到令人垂涎的爱乐学院的文凭。在佛罗伦萨利奥波德的宫廷,莫扎特弹奏大键琴,为纳尔迪尼的小提琴伴奏。然后父子两人匆忙赶到罗马参加神圣音乐周。
1770年4月11日,他们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中抵达罗马,因此利奥波德才会记载他们受到“接见达官贵人鸣放的礼炮般的礼仪”。他们刚好及时到达西斯廷教堂,听到格雷戈里·阿莱格里的每年演唱一次的教会音乐《忏悔诗》。这部著名的圣歌是一首很难记忆的长篇大曲,以4组、5组或9组不同的声部来演唱。莫扎特听两次后,根据他记忆的,将原曲一字不漏地写下来。在罗马停留的4个星期中,他们在民间和教会的贵族们家中举行了音乐会。5月8日,他们又动身前往那不勒斯。因为常有强盗出没,旅程极为危险。为了求得神的庇护,或保有危急时的旅行费用,莫扎特和4位奥古斯丁的教士一道踏上旅途。那不勒斯人民整整地挽留他们一个月,因为在那不勒斯上流社会里,自坦努奇以下,都邀请他们参加音乐晚会,并给予他们贵族们随意支配的马车。莫扎特在彼耶塔音乐学院的礼堂演奏时,一般迷信的观众认为他那不凡的技能是由于他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的魔术。但他们看见戒指除下后照样弹奏得光彩绚烂时,他们都迷惑了!
再度遨游过罗马之后,他们穿过亚平宁山脉去膜拜洛雷托的《圣塔卡撒的圣女像》,然后往北在博洛尼亚停留3个月。莫扎特几乎每天师事马蒂尼学习作曲结构,因而得了不少教益。然后他参加一项进入爱乐学院的考试:他被单独关在一间小室里,给他一段朴素的格里高利歌乐。 要在严谨的形式,即严格传统的形式上,加上三段高部曲式。他失败了,但善心的神父改正了他的作品,而且这种经改定的形式被评为“由于特殊的际遇”——这可能是莫扎特的幼年事迹,而被接受了。
10月18日,父子两人在米兰,在那里莫扎特作为一位作曲家得到他第一次胜利,但这是经过多少辛劳的工作和苦难而得来的!他被委任作一出歌剧,主题为“彭特国王米特拉达梯”,剧本取材于拉辛。这位14岁的年轻人辛劳地作曲、弹琴和重复地改写,以致弄痛了手指。这种努力的工作转变为热狂,所以他的父亲必须严格限制他工作的时间,而且以适时的散步来平静他这种激动的状态。莫扎特觉得他的第一出正歌剧,是比在博洛尼亚的古老测验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试金石。他的歌剧作曲家生涯可能要仰赖此剧的开花结果。现在,虽然不怎么虔诚,他要求母亲和姐姐为他的成功祈祷,“如此我们全家才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最后,他经过多次的预演而濒于精疲力竭时,歌剧终于呈现在大众面前(1770年12月26日)。作曲家亲自指挥,而他的胜利是全面性的。每个重要的曲调都得到疯狂的掌声,还大喊着:“大师万岁!大师万岁!”这出歌剧重复演出20次,骄傲而虔诚的父亲写着:“如此看来,我们不埋葬我们的天才时,上帝仁慈地赠与我这股伟大的力量。”
现在他们荣耀地回返家园。1771年3月28日,他们回到萨尔斯堡,在他们刚一到达时就接到佛密恩大公的请求,以女皇之名要莫扎特写一出清唱剧(只唱不演的戏)或写出康塔塔(Cantata,一种清唱剧)。而且要他在10月来到米兰指挥他的清唱剧,作为庆祝斐迪南皇子和摩德纳公主结婚庆典的一部分。大主教允准了利奥波德的另一次请假,于是父子两人8月13日再次前往意大利。一到米兰,他们发现哈瑟也在那里为此庆典准备一出歌剧。这或许不是故意安排,但经理人已为这两位闻名的作曲家安排了一个天才的战场,一位是73岁的老者,一位是曾公开试过他的歌剧的15岁的少年。哈瑟的剧本《鲁奇洛》(Ruggiero)在10月16日演出,赢得很多的掌声,第二天莫扎特的清唱剧《阿斯卡尼奥在阿尔巴》,在他的指挥之下唱出,掌声更是惊人。利奥波德在写给他妻子的信中说:“我很抱歉,莫扎特的清唱剧竟会如此完全地使哈瑟的歌剧黯然失色。”哈瑟大度地参加为莫扎特举行的盛宴,并做了一个著名的预言:“这个小男孩将会使我们的大名湮没。”
父子回到萨尔斯堡(1771年12月11日),5日以后善心的大主教西吉斯蒙德去世了。继承人克罗拉多是卢梭和伏尔泰的敬慕者,是开明的专制君主,急切地想实施自约瑟夫二世以来的改革运动,但比约瑟夫更甚的,是他的专制如同他的开化,要求纪律和服从,而且无法容忍反抗。1772年4月29日,在他的正式就职日,他迫切地要求莫扎特为他作一出歌剧。这位如今已是驰名欧洲的少年,快速地以《西庇阿的梦》来回应他的要求:此剧草草交差了事,如今已被人遗忘!克罗拉多原谅这件事,而且指派莫扎特担任乐团指挥,年薪150弗罗林。这样忙碌了好几个月作交响曲和四重奏及教音乐,但他同时制作一出歌剧《鲁乔·西拉》(Lucio Silla),这是米兰方面要他在1773年交卷的作品。
1772年11月4日,利奥波德和他的摇钱树又到了伦巴底。莫扎特很快疲于奔命地探寻如何能使他的音乐理想、歌唱家的才能及善变之间得到协调。首席女高音由于被骄纵而显得很难侍候。这位大师对她却很容忍,结果她爱上了他,宣称“被莫扎特对待她的态度所迷醉了”。首次公演(1772年2月26日)并没有像两年前的“米特达拉梯”一剧那样成功,在预演时男高音生病了,因此必须用一个毫无舞台经验的演唱者来代替他。虽然如此,这出歌剧还是重演了19次。这种音乐是难以表达的,它带着强烈的感情,抒情的旋律被拉得太高了。或许此处一些日耳曼澎湃而快速密集的主题,是不适于打入意大利歌剧的。在这次交流中,莫扎特带回清澄的意大利歌曲的美声唱法。而且他那种快乐的天性被意大利的蓝天和弦歌不辍的生活熏染得更加兴奋了。在意大利,他研究喜歌剧,听了普契尼和乔瓦尼·帕伊谢洛的作品后,认为喜歌剧是高尚艺术。他学习这种歌剧的形式,在《费加罗的婚礼》与《唐·乔瓦尼》两出戏剧里,也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机警的心灵和灵敏的听觉,使每次的体验对他都是一种教育。
1773年3月13日,当萨尔斯堡新主教再度会见这对父子时,新主教不像西吉斯蒙德容忍他们的长期请假,他找不出理由用晋升来奖赏利奥波德,而对待莫扎特有如对待他的家仆,他希望莫扎特父子给予他的唱诗班和管弦乐队最快速最新的音乐。此后两年,他们竭尽所能地满足他的餍求。但是,利奥波德烦恼着没有额外的旅行,难以支持他的家庭。莫扎特呢?习惯了接受掌声,简直无法适应做一个音乐仆人。他写歌剧,但萨尔斯堡的舞台太小,唱诗班、管弦乐队和观众也太少,无法让这位刚生羽毛的聪明伶俐的雏鸟展开他的双翼。
机会终于来了,巴伐利亚选帝侯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委任莫扎特为慕尼黑1775年嘉年华会创作一出喜歌剧。征得大主教的同意,准许作曲家和他的父亲请假。1774年12月6日,他们离开萨尔斯堡,莫扎特染上严重的感冒,还引起牙痛并发症,音乐和哲学都无法抑制疼痛。但1775年1月13日《假园丁的女儿》一剧首次公演时,舒伯特这位著名的作曲家,曾预言:“假如莫扎特不是一朵温室的暖花(为太多的家务而操心),他将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虽然脑海中萦绕着成功的思绪,莫扎特仍然回到了萨尔斯堡,服务于他认为毫无价值的家臣职位。大主教命他作一出音乐剧来欢迎他期待的女皇玛丽亚·特蕾莎的最小儿子马克西米利安大公的来访。莫扎特采用梅塔斯塔西奥所写古老的剧本《牧羊国王》。1775年4月23日公开演出,这个故事是无意义的,但音乐是最好的。选曲至今还出现在音乐会的节目中。同时他不停地作出奏鸣曲、交响曲、协奏曲、歌剧清唱曲、弥撒曲。一些在这几年不愉快的岁月中的作品,例如降E大调钢琴协奏曲(K.271)和B调清唱曲(K.250)皆收入于永恒的杰作中。虽然如此,大主教却说他不懂作曲的艺术,应该到那不勒斯的音乐学校研习。
无法再忍受这种情形,利奥波德请求主教允准他和儿子出去旅行,克罗拉多拒绝了,说他不准他的属下继续从事“乞讨的远征”,利奥波德再度请求时,大主教遂将他们父子解雇。莫扎特很高兴,但已56岁的父亲对被抛掷在这个紊乱的世界大感恐慌。大主教怜悯他并让他复职,但从此不准他再请假。那么,谁能伴同莫扎特呢?莫扎特已21岁,正是对探求和婚姻禁锢感到迷惑不解的年龄,比以前更需要人来指导,最后决定由母亲陪伴他旅行。玛丽亚·安娜试图忘记她也曾经是一位天才,仍然给予她父亲热爱的照顾。1777年9月23日,母子俩离别了萨尔斯堡,远征日耳曼和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