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这个独裁者在葡萄牙的经济、行政和文化生活方面都遗有显赫的功名。得到英国和德国军官们的帮助,他重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在“七年战争”中击退了西班牙的一次入侵。与法国17世纪的政治家黎塞留一样,他减低了贵族政治的分裂力量,而集中政府的力量使葡萄牙获得政治上的统一、教育上的发展,及在某种程度上保护国家免于处在教士统治的君主制度中。在塔沃拉侯爵家族被处决后,贵族们停止反抗国王的阴谋;在驱逐耶稣会士后,教士臣服于国家之下。与梵蒂冈脱离关系期间,蓬巴尔任命主教,而他的主教们任命牧师不必征求罗马教廷的意见。一纸国王敕书缩减教会所能获得的土地,并抑制葡萄牙臣民的房地产对教会作遗赠。许多修道院被关闭,其余未被关闭的修道院则被禁止收受25岁以下的人为修道士。宗教裁判所被置于政府控制之下:它的法庭成为公共法庭,与国家的法庭受同样法规的约束;它被剥夺检查权;它使旧基督徒和新基督徒(皈依基督教的犹太人、摩尔人和其后嗣们)之间的差别待遇被废止了,因为蓬巴尔认为大多数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他们的血统中现在已有了闪族(包括希伯来人、阿拉伯人等种族,今特指犹太人)的血统是天经地义的事。1773年5月25日的国王敕令使所有葡萄牙臣民能膺选文职、武职和教士职位。1761年活烧马拉格里达后,宗教裁判所再也没有活烧任何人。
在那一年,蓬巴尔废除3/4妨碍司法行政的琐细职位。法庭变得更易为人民接近,诉讼费用减低。1761年,他重整国库,要求它平衡每星期的财政收支,命令城市税收和支出要作每年的财务审核,并在所有改革中最艰难的方面有所进展——人员和宫廷奢侈浪费的减少。80位曾填饱约翰五世和其随从肚皮的厨师被解聘了,约瑟夫一世必须仅以20个厨师来满足其欲望。1773年5月25日的国王敕令有效地废除葡萄牙境内的奴隶制度,然而允许该制度在殖民地继续存在。
这位改革者的手涉及各个领域。在农业和渔业方面政府给予资助,而且介绍蚕丝业进入北方诸省。他建立许多陶器厂、玻璃厂、榨棉坊、制毛工厂和造纸厂,以终止葡萄牙依赖从外国进口这些物品的局面。他废止国内货物运输的通行税,并建立葡萄牙与其美洲殖民地之间的自由贸易。他创立一所商业学院,来训练企业管理人员。他组织并以金钱补助许多公司,以从外国商人和运输商手中接管葡萄牙的贸易。在这方面,他或者说葡萄牙人失败了,因为1780年葡萄牙的商业大部分仍在外国尤其是英国手中。
驱逐耶稣会士之后,需要全面的教育整顿。新的初级学校和中级学校总数达到837所,散布于葡萄牙境内。里斯本的耶稣会学院被改成国家管理下的一所贵族学院。科因布拉大学的课程表中增加额外的科学课程。蓬巴尔劝说国王建造一座歌剧院,并邀请意大利歌星们来领衔主演。1757年,他为了促进文学而建立了里斯本学院。
在令人兴奋的半个世纪中(1755—1805年),葡萄牙文学在观念和形式方面,享有相对的自由。从意大利模式中解放出来的葡萄牙文学承认法国文学的魔力,而且感觉到文学上开明的和风。安东尼·迪尼因在讽刺诗《希索普》(O Hissope,1772年)的八节诗中描绘一位主教与他的教堂主事争吵的情形而誉满国内。库尼亚称两人为教皇和伏尔泰,为此,他于蓬巴尔垮台后不久被宗教裁判所定罪(1778年)。弗朗西斯科·纳西门托,一个码头装卸工人之子,热烈地沉迷于书本,成为一个团体的中心人物,该团体因反叛田园学院成为国内文学发展的障碍物。1778年(再度利用蓬巴尔垮台的良机)宗教裁判所命令以“沉迷于崇奉自然理性的近代哲学家”的罪名而逮捕他。他逃到法国,在那里,他度过了余生的41年岁月。在那里,他写出他的洋溢着自由和民主热情的大部分诗文,包括一首抒情诗,歌颂“美利坚合众国的自由与独立”。他的徒众们将他列为在葡萄牙诗人中仅次于卡摩伊斯的大诗人。当时最文雅、最富韵律的诗文是在一篇叫作《阿·马瑞拉》(A Marilia)的爱情诗中,此册诗集由贡萨加(Tomaz Ant?nio Gonzaga)遗下,他于1785年至1788年由于政治阴谋而受到禁锢,并死于流亡中。约瑟是一位由于浪漫生活而被解除僧职的奥古斯丁会的修道士,大胆地用《啊,东方》(O Oriente)作为他抒情诗的主题。他评价他的诗文较《卢西塔尼亚人之歌》(Lusiads)和《伊利亚特》为优,但我们确信那是一篇令人厌烦的作品。更为有趣的是六篇章的长诗文《啊,驴子们》(Os Burros),在此诗文中,他指名侮辱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人。他的敌人是可爱的博卡热,他于1797年被宗教裁判所控以在诗文和剧本中传播伏尔泰思想的罪名而被监禁。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处决使他在宗教和政治方面返归于保守;他重获他青年时期的虔敬,并在蚊子身上发觉上帝存在的证明。
蓬巴尔当权时代,艺术史上最大的事件是约瑟夫一世铜像的铸立,该铸像迄今仍屹立于里斯本的黑马广场(Black Horse Square)。由卡斯特罗设计,由科斯塔用青铜铸造。国王骑着一匹骏马,以胜利的姿态越过象征着在其统治王朝时期征服的邪恶力量的许多蛇。蓬巴尔使这一纪念像的落成典礼(1775年6月6日)成为庆祝其内阁的庆祝会。军队在广场上排列着,外交使团、司法人员、参议院和其他贵人,以全副装饰齐集该处。接着而来的是宫廷中人,然后是国王和王后。最后蓬巴尔趋向前来,揭开铜像及宽大宏伟的半身塑像座,在塑像座的上面,有一个大的奖牌画着这位大臣戴着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徽。除了国王之外,每个人都知道这次庆祝会的真正主角是蓬巴尔本人。
落成典礼后数日,他送给约瑟夫一世一份描述自1750年以来葡萄牙所有进步的令人欢愉的描述书。教育和识字的推广,制造业和贸易的成长,文学和艺术之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实际情形必须从他的记述中大打折扣:工商业正在成长中,却甚为缓慢,而且产生许多财政上的困难;艺术在停滞阶段,而且半个里斯本城(于1774年)仍然处于因1755年的地震形成的废墟中;人民对宗教的自然虔敬,使教士的权力开始恢复。蓬巴尔趾高气扬的官架子和独裁的处事方法,正在每天为他树立新敌人。他已经使他和他的亲戚们成为富豪,他为自己建造了奢华、昂贵的宫殿。在葡萄牙,几乎每个贵族家族皆有其心爱的家人身陷囹圄。在葡萄牙,处处有人暗地祈求蓬巴尔的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