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的增长是否就可以打败各种疾病呢?很难。伏尔泰在他那个时代估计人类一般平均寿命约为22岁。在发展中城市的贫民窟产生了极高的婴儿死亡率,有时甚至达到50%。在伦敦,有58%的小孩在5周岁前就死亡了。弃婴非常多,8年内(1771—1777年)有3.2万名小孩住进巴黎弃婴医院,平均每天89名。在这些婴儿中有25476名(约占80%)在不到1岁时便死亡。18世纪,造成婴儿死亡率偏高的一个原因是干哺乳(dry-nursing)的流行——用奶瓶代替奶或是湿哺乳(wet-nursing)。斯隆爵士曾计算用瓶子喂奶的婴儿死亡率3倍于母奶哺乳的婴儿死亡率。这种新的喂奶方式在法国的上层社会非常流行,直到卢梭的《爱弥儿》出版后,才使母奶哺乳流行起来。
堕胎和避孕一直继续着。法洛皮奥于1564年发明的预防性病的膜套方法,在18世纪用来避孕。阿斯特吕克医师在《性疾病》(1736年)一提及,那些放荡的人用一种很密很好的无洞的膜做成一种套子,在英国称之为“套子”(condum)。一位菲利普太太1776年在伦敦印了一些传单,宣称她的商店供应这种“可使顾客安全”的东西。不管他们所称的“器械”如何,性病仍然存在于每一阶层的人身上。查斯特菲尔德曾警告他的儿子要小心“因为爱上一个人可以使自己的心与尊严一起丧失……假使他掉了鼻子,他便在这场交易中丧失了人格”。
如今人们很难想象,在西方世界未有接种以前,天花是怎样一种恶疾。伏尔泰统计:“在降世的100人中,至少60人得了天花,其中20人死亡,另外20多人因此病而终身留下难看的残酷记号。”1712年至1715年之间,法国有3位王位继承人死于天花。利涅王子认为,住进修女院和寺院的20万人,都是由于患天花后,因为见不得人而逃往那里。天花1719年流行于巴黎,1749年至1765年在瑞典流行,1763年和1767年在维也纳流行,1764年在托斯卡纳流行,1766年和1770年在伦敦流行。
一般说来,时疫不如前几个世纪严重,但仍然危害人们的生命。时疫在乡村比在城市可怕——尽管城市有贫民窟——因为农夫无法负担医疗费用。伤寒、副伤寒及天花,在1741年一年中危害布列塔尼达8万人之多。1709年,普鲁士的腺鼠疫造成30万人的死亡;1737年在乌克兰、1743年在墨西拿、1789年在莫斯科又流行起来,但程度较轻。猩红热、疟疾、痢疾是很普通的疾病,特别在下层社会中,因为缺乏公共卫生和个人卫生,容易受病菌侵犯。传染性的产褥热流行于巴黎、都柏林、阿伯丁、图尔高、伯恩等地。流行性感冒,法国人称为粘疾(la grippe),在不同的时间,分别在意大利、瑞典和德国流行。偶尔,流行性感冒会造成婴儿脊髓灰质炎,一如瓦尔特·斯各特爵士在孩提时患的病。肺炎、白喉、丹毒偶尔成为流行病。百日咳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小病,但曾经散布很广,危害性很大,特别是在北欧一带。1749年至1764年,瑞典有4万名小孩死于此病。黄热病从美洲传入,并于1723年在里斯本成为流行病。除以上所说的这些疾病及其他百余种疾病外,还加上上层阶级妇女所罹的“幻想症”——由神经疲劳、臆想、失眠、烦闷等的混合,有时还升为歇斯底里症。
为了抵抗这些公敌,政府开展了一些卫生运动,但垃圾还是大部分倒入街道。18世纪初巴黎即有抽水马桶,但仅限于少数家庭,在欧洲大陆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浴室是富人家的奢侈品。公共浴室可能比在文艺复兴时代还少。陆军和海军的卫生化程度比城市的进步还快。约翰·普林格莱促进了军队医药的供应(1774年),苏格兰的林德使海军卫生有了重大的改革(1757年)。1740年,安森的海上探险队,几乎有75%的水手患了坏血病而不能工作。1754年,林德的一篇世纪性的论文指出,荷兰人1565年时就用橘子和柠檬汁来治疗坏血病。1593年,霍金斯也使用这些东西来治疗坏血病。由于林德的影响,这种预防的方法于1757年传入英国海军。在库克将军第二次费时3年多的海上行程中,只有一人因患坏血病而亡。1795年,英国海军规定水手们必须饮用柠檬酸果汁或水果。自此以后,坏血病因而绝迹。
维克托和米拉博于1756年提出人民的健康是国家的责任这一原则,成为18世纪人道主义的里程碑。弗兰克本是一个弃婴,于1777年至1778年间完成了《近代医药卫生学统》一书,提出了一个公共医药服务的完整系统。在“终生献身于高贵纪念物”的4卷,他描述任何文明的社区必须采取一些方法处理废物,使水源和食物保持清洁、学校和工厂保持卫生,并保护工厂中的女工健康,医师要多为单身汉定税率,给已婚夫妇卫生指导,并要求以健康的原则教导孩童。拿破仑非常认同弗兰克的观点,他请求弗兰克到巴黎工作,但弗兰克没有答应,仍留在维也纳。
医院的硬件设施还是很差。虽然医院的数目逐渐增加,素质却降低了。英国在18世纪医院的数目激增,但所有的医院都是由私人捐款维持,没有一所由政府投资。在巴黎居领导地位的狄尔医院在11年中治疗了251178名病人,其中61091人死亡。由于患者太多,往往使三四个甚至五六个病人睡在同一床上,“垂死的病人躺在将要复原的病人旁边,空气中充满了许多病躯溢出的气味”。路易十六的德政之一,即他于1781年宣布:“从今以后,2500位病人需要有单独分开的床铺,500位病人应睡在双层床铺,并用隔板间隔,必须有特别的房间给恢复期病人使用。”然而,7年后,医院只有486张单人床给病人睡,1220张床平均每张要睡4位以上的病人,还有800人躺在稻草堆上,在法兰克福及其他城市的医院中,空气臭得“医生拒绝在医院服务,因为进入医院等于判了死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