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的进展

时间:2024-11-21 18:53:05关键词:科学的进展

科学的探求从矿物到植物到动物再到人类,递演递进。日渐增加的学生团体,一则以显微镜为武装,一则受到医疗的刺激,开始窥视人体内部,因而发现与较高等的动物有相似的器官与官能。但在生物的大连环体中似乎有了破绽:几乎每个人都同意,人类的心灵与动物的心灵在种类与程度上都不相同。

1749年,一位改行为医生的英国牧师大卫·哈特利以建立生理心理学而跨入这一领域。他搜集资料达16年之久,后来于1749年出版了《人类的观察》。像牛顿曾经提出统治身体各种关系的原则一样,他也满怀雄心,企图发现统摄观念各种关系的原则。他把观念的联结不但像霍布斯与洛克一样,用以解释想象与记忆,也用以解释情感、理性、行动与道德意识。他描述感觉为某条神经诸部分受到外物刺激而颤动,然后这一颤动再沿神经到达脑部,犹如“声音沿水面自由伸延”。脑是神经元纤维的集合体,其颤动即为各种记忆的相互关联。这些原纤维中的一条或多条,受到过去经验中与它相关的新颤动刺激。这一反颤即为一种观念的生理伴随物。每一心理状态都有一肉体的关联,而每一身体的运作,也都有心灵或神经中枢的伴奏。观念的联结是过去经验里神经震颤的接触式连续引起的神经震颤关联的心理一面。当然,哈特利的生理描述极为简化,而且从未触及意识的神秘,但这也帮助少数英国人了解心灵死亡这一事实。

另一位教士孔狄亚克纯粹从心理方面探讨心灵的问题。他生于格勒诺布尔,就读于巴黎一所耶稣学院,然后被任命为一位教士。他获准加入克劳迪娜·唐森与若弗兰夫人的沙龙聚会,在那里见到卢梭与狄德罗,丧失了宗教热诚,放弃一切祭司职权,而耽于观念游戏。他研究哲学的历史体系,而在《体系特征》(1749年)一予以指斥。

在《论人类知识的起源》一文中(1746年),孔狄亚克遵循洛克对心灵作用的分析。但在他最成功的著作《感觉的特征》(1754年)一,他也接受了一个更为激进的观点:“回想”本身只是各种感觉的结合,而各种感觉又是一切精神状态的唯一来源。外在的世界存在着,是因我们最基本的感觉——触觉——遭到抗拒之故。然而,我们知道的只是我们的感觉及感觉产生的观念。

心理学的进展

孔狄亚克用一个著名的比较来阐释这一命题。他也许是取自布丰,但他将之归功于启发他灵感的已故之费朗小姐,后者留给他一份仁慈的遗产。他描述一座“内部结构如我们自己,却由除去一切观念的心灵推动”的大理石雕像,只拥有一种嗅觉,而且能够分辨快乐与痛苦。他想表示:思想的一切形态如何可从这座雕像的感觉得来。“判断、回想、欲望、情愫等只是各种变形的感觉。”第一感觉产生注意,第二感觉产生判断。记忆是由现在的感觉或由另一记忆重新激起的过去的感觉。想象是生动复活的记忆、或经过计划或结合的一群记忆。欲望或嫌恶则是愉快或不愉快的感觉的积极记忆。回想是记忆与欲望的交替。意志为假定目的可以达成的强烈欲望。人格、自我、自己,起初并不存在,它以个人记忆与欲望的总和而成形。这样,几乎心灵的一切运作都可单单从嗅觉或其他任一感觉演绎出来。这座雕像再加上四种感觉,便可发展成复杂的心灵。

巴黎的知识界大为哗然。但批评家不难于指出,孔狄亚克的方法与哲学体系在演绎与假设上一模一样,他十分漠视意识的问题,他并未解释原始的感性如何引起。一尊具有感觉的雕像,即使只有嗅觉,并不算是雕像。

1767年,孔狄亚克受任为未来的帕尔马公爵的家庭老师。嗣后9年他在意大利居住,为他学生写成17卷1769年至1773年出版的《读书课程》一书。这些卷书异常优秀,其中论历史的两卷值得特别礼敬,包括观念、习俗、经济体制、道德、艺术、科学、娱乐与道路的历史——总合为一“文明”记录,较伏尔泰的《民俗史》尤为完备。1780年,孔狄亚克应波多基王子的请求而为立陶宛各学校撰写一本《逻辑》,这也同样杰出。他就在那年去世。

他的影响延续达一个世纪,迟至1870年,在泰恩的《智力》一出现。孔狄亚克的心理学成为1792年至1795年统治法国的国民议会建立的教育制度的标准。解剖家像维达兹、化学家像拉瓦锡、天文学家像拉普拉斯、生物学家像拉马克、神经病医生像皮内尔、心理学家像邦尼特与卡巴尼斯,都承认他的领导地位。卡巴尼斯1796年把脑描述为“一种特别的组织,其特殊功能在于产生思想,就像胃与内脏具有推进消化工作的特殊功能,肝具有过滤胆汁的特殊功能一样”。围绕孔狄亚克的这群知识分子,无视于他对上帝、自由意志与一非物质而且为不朽的灵魂信仰的表白。他们宣称,自然主义、半物质主义、享乐主义的哲学在逻辑上必然从他将一切知识归为感觉及将一切动机归为快乐与痛苦而来。卢梭与爱尔维修得出结论,如果人出生时的心灵只是一感受体,教育便能塑造智力、性格,而与心灵能力的遗传差异甚少关联。

物质主义心理学的批判只在拿破仑业已剪除大革命的利爪并与教会签订1801年宗教协定后降临法国。这一批判较早在德国发生,在那里,莱布尼茨反感觉主义的传统仍然强烈。罗斯托克大学教授特滕斯,攻击孔狄亚克学派,认为他们仅是理论而非科学。“震动”与“神经液”这一切说法只是纯粹的假设。是否有人曾经看过这些东西?特滕斯争辩道,科学心理学将寻求心理过程的直接观察;它以内省法为主要工具,因而将建立以真正的归纳法为基础的心理学。这门心理学不久即将发现,霍布斯、洛克与哈特利建立的“关联法则”与我们的实际经验并不相符;想象常常将各种观念复活或结合起来,其层次与感觉在其中形成观念的层次大相径庭;又在关连锁链中的那些链环有时以一非常稀奇的方式松脱出来。欲望似乎是一种生命体内在的实质,而难得符合机械法则。心灵是一种积极、塑造的力量,而不任凭感觉将其意志写在其上的一张“白纸”。

因此,这一舞台是为康德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