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的发展有赖于交通与运输的改良。英国有优良的海岸线和河川,一半人口居住在距离海边不远之处,可用以运送货物。河川深入内陆,具备天然的水道,但道路状况常成为英国人民生活的麻烦所在,道路土质松软,冬天的车辙坚硬而深陷。春夏降雨后,许多道路形成溪流或处处泥泞,陷入泥土中的马车,必须由另外一组备用的马匹或牛只用力拉出,行人也不得不改道由邻近的田野或森林通行。1745年,查理王子率领一群苏格兰暴民南下侵至德比时,英军为道路交通不便所阻,无法北上镇暴。这一事件后,英国政府方才基于军事目的,建筑一个收缴通行费用的道路系统,“适于军队、马匹与马车在任何时候均可通行无阻”(1751年),但仍有强盗出没路途,使运输费用高昂。
出得起钱的人可以乘坐马匹或私人马车外出旅行。如果是长途旅行,他们可以在沿途的驿站租用健壮的马匹。当时在欧洲西部,到处都有驿站。用“post”一词来代表“驿站”,是形容邮件的转递,信差利用驿站收递邮件和更换马匹,以此法送信,每日可行120英里。即使如此,查斯特菲尔德在1749年抱怨道:“从最好的来说,我们信件如此不规则地传递,甚且经常完全误投。”他认为一封信从维罗纳寄到伦敦要8天,是“不寻常的勤奋行为”。旅行大部分依赖驿马车,由一名马车夫驾2匹或4匹马,车内可搭载6名旅客,外面有武装警卫保护。每星期有2班或3班驿马车从伦敦定期出发,开往英国南部的主要城镇,平均时速7英里,从伦敦至纽卡斯尔需时6日。
国内贸易为道路所阻,仍然相当原始。批发商人常随同负重的马匹,在城镇之间往来载送货物,小贩则挨户叫卖商品。五颜六色的招牌是商店与住宅的主要区别,货物储于店内,通常并不放列橱窗供人欣赏。商店几乎都是杂货店,出售衣服、药品和铁器。英文称杂货商人为“grocer”,因为他出售各类货品。亨利·科沃德(Henry Coward),一位杂货商人,从糖到铁钉,什么都卖。每个城镇皆有市集日,天气晴朗时,商人把货品样本展示给大众。但地区商业的主要中心,是一年一度在伦敦、林恩、波士顿、盖恩斯博罗、贝弗利、斯陶尔布里奇等地举行的定期市集,其中以在斯陶尔布里奇的市集规模最大。每年8月、9月,市集形成了真正的城镇,那儿有行政、警察和法庭,英国工业的一切产品,几乎都可发现。全国厂商聚集一处,比较彼此产品的价格与品质,也可互诉行业的苦衷。
由于握有海洋控制权,英国对外贸易日渐扩张。18世纪前半期,对外输出的价值和总数,比从前增加一倍多;1700年自各港口出发的船舶总吨数为31.7万吨,1751年增至66.1万吨,1787年增至140.5万吨。利物浦及其码头每隔20年要扩大一倍,自世界百余处地区进口的物质满足富人的嗜好与胃口,同时给贵妇带来迷人的化妆品,用以摆饰其梳妆台。东印度公司在印度购买廉价品,高价在欧洲各地出售,利润丰厚得引起15名公爵和伯爵、12名伯爵夫人、82名爵士、26名牧师和医生的兴趣,联合成为东印度公司的股东。英国贵族并不如法国贵族那样蔑视商业,他们出资分享繁荣。属于中产阶级的伏尔泰,乐于见到英国贵族对贸易感兴趣,他于1734年告诉法国人:“伦敦居民比巴黎多,都市比巴黎大,只是由于英国人爱好贸易,英国也因此拥有200艘战舰,又有能力资助盟国的君主。”
大商人开始与持有土地的贵族竞争财富和权势、决定对外关系、出钱煽动战争以增加市场、资源和贸易路线。买卖食糖、烟草和奴隶的英国商人,控制布里斯托的居民生活。船主统治着利物浦。煤矿业主支配着纽卡斯尔。乔赛亚·查尔德(Josiah Child)爵士是一名拥有东印度公司5万英镑股票的大商人,他的财富足以与许多贵族媲美。他在旺斯特德建造的花园,是英国的名胜之一。休谟于1748年写道:“在大部分欧洲国家中,祖先遗留的家财,加以君王封赐的头衔和徽章,是社会阶层的主要区别。在英国,这种区别较偏重于现有的富裕。”上层社会与中产阶级之间互相沟通融合。富商的女儿嫁给拥有土地的贵族,商人的儿子自落魄贵族手中买进地产,上流人士进入商界法界和行政界服务。贵族制度变成财阀政治,金钱取代出身,成为掌握权力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