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泰的年轻时代(1694—1715)

时间:2024-11-21 16:26:04关键词:法国摄政时期

一开始,他还不是伏尔泰。在1718年从巴士底狱获释以前,他是弗朗索瓦·马里耶·阿鲁埃(Fran?ois Marie Arouet)。他于1694年11月21日生于巴黎,而于1778年作为这座城市的精英去世。据说,他的父亲是一名富裕的律师,与诗人布瓦洛(Boileau)和名妓尼侬(Ninon)熟识,他们的遗嘱都是他的父亲起草或执笔的。此外,在他父亲熟识的圈子中,还有戏剧家皮埃尔·高乃依,伏尔泰描述此人是他遇到过的“最令人生厌的人”。他的母亲玛丽·玛格丽特·多马尔具有贵族血统,是最高法院官员的女儿、皇家卫队长的姐姐。通过这些亲戚,她得以进入路易十四的宫廷。她的活泼和充满活力的才智,使她的家变成一个较小的沙龙。伏尔泰认为,她拥有其家族所有的智慧;他的父亲则具备相当高明的理财才能;而他这个儿子,将这种暗藏于本性当中的商人气质,作为遗产一并继承下来。母亲在40岁,即他7岁时,就死了。在她的5个孩子当中,阿尔芒(Armand)是长子,他狂热追随詹森派。弗朗索瓦·马里耶是最小的孩子,不满一岁体弱多病,没有人相信他能活下来。事实上,他一直活到生命的第84个年头。

这个家庭的朋友中有几位神父。其实,神父这一头衔(father),是给予任何世俗神职人员的,而不论是否正式任命过。相反,许多一直穿着教士服装的神父,却是凡夫俗子和社会中的显贵;有些人特别谙熟下流圈子,简直熟门熟路;有些人名义上虽丝毫无愧于他们的头衔,却私底下干着龌龊的勾当,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德·沙托纳夫神父是尼侬的最后一位情人、伏尔泰的第一位老师。他是一个博学广识、视野开阔的人,把尼侬的异教信仰和蒙田的怀疑论传授给了他的学生。据一个古老但未能证实的故事说,他把史诗《穆瓦萨德》(La Moisade)介绍给这个男孩,当时该作品以手抄本的形式秘密流传着。它的主题是,宗教除了使人相信一位上帝外,便是统治者用来维持秩序并保持敬畏的一种诡计。

神父老师带他去拜访尼侬时,伏尔泰的教育向前迈进了一步。这位名妓当时(1704年)已经84岁。弗朗索瓦发现她“干瘪得像一具木乃伊”,但妇女特有的亲切仁慈一点都不曾减少。他后来回忆说:“她把我写入她的遗嘱,这让她很高兴。她留给我2000法郎作为买书之用。”不久,她便去世了。

为了均衡饮食,10岁时,作为一名住读生,他被送进巴黎左岸(Left Bank)的路易大帝耶稣会学院。那里被誉为巴黎最好的学校。在该校2000名学生中,大部分是一些能够负担教育费用的贵族子弟。在那里的7年中,伏尔泰结交了许多贵族朋友,而且终生都与他们保持轻松惬意的关系。而在古典文学,特别是戏剧方面,他接受了很好的训练。他在那里上演的戏剧中扮演角色,并在12岁时写下自己的第一个剧本。他功课很好,获奖无数,使他的老师们又惊又喜。他不相信有地狱,而称天堂为“世界的大寝室”。他的一位老师悲伤地预言,这位青年才俊将成为法国自然神论——除了信仰上帝外,几乎摒弃全部神学的思想理论——的旗手。他们以一贯的耐心来容忍他,而他也对这些把他的智慧训练得明晰和有条理的耶稣会士,保持一种热烈的尊敬和感激,这超越了他所有的离经叛道。52岁时,他这样写道:

伏尔泰的年轻时代(1694—1715)

我有7年之久接受这样一些人的教育,他们不计酬劳,诲人不倦,为的是塑造年轻人的心智和品行……他们启发、激励我领略文学的滋味,培养了即便在我生命行将结束之际,仍足以引为慰藉的情操。没有什么能从我心中抹去对波雷神父的记忆,他对门下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地珍爱。还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能使学习和德行变成如此令人愉快的事!……我是如此幸运,由不止一位具有波雷神父品质的耶稣会士养育成人。与耶稣会士相处的7年,我发现了什么?勤勉、朴素而有条理的生活。他们将全部时间一分为二:照料我们和培养我们的情操。我请几千名像我一样曾接受他们教育的人作证,没有人会与我所说的不同。

毕业后,弗朗索瓦打算以文学作为职业,但他的父亲警告他说,以写作为业只会陷入贫困的泥潭,坚决要求他学法律。用弗朗索瓦自己的话说,整整3年,他“学习狄奥多西和查士丁尼的法律,了解巴黎的情况”。他憎恨“无用的事物之v多,他们就希望把这些装进我的大脑。我的座右铭是,把握重点”。他没有埋头于法典和判例,却加入在教堂中结识的一些持怀疑论的伊壁鸠鲁的信徒——圣殿骑士(Knights Templar)在巴黎一座古老修道院的遗存。他们的领袖是菲利普·旺多姆公爵。旺多姆拥有庞大的教会收入,却鲜有宗教信仰。他的同党是修道院院长塞尔维安、德·比西、德·肖利厄、侯爵德·法尔、王子德·孔蒂,及其他坐享横财、过着放荡生活的贵族。修道院院长德·肖利厄宣称,美酒和女人是英明而仁慈的造物主赐予男人的最令人愉快的恩惠。伏尔泰轻而易举地让自己适应了这一摄生之道,他外出不归,与这些寻欢作乐者厮混,直到神所不容的晚上10点,使父亲大为震惊。

大概是应他父亲的请求,伏尔泰被任命为法国驻海牙大使的随员(1713年)。世人皆知这位易激动的青年如何爱上迪努瓦耶,如何用诗歌追求她,并以永恒的崇拜作为许诺。“没有谁的爱能比得上我的,”他向她写道,“也没有人比你更值得爱。”大使通知老阿鲁埃,说弗朗索瓦于外交并无助益。于是父亲召唤他回家,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并威胁说要把他装上船,扔到西印度群岛。此时,弗朗索瓦从巴黎写了一封信给“彭班德”,说如果她不来到他的身边,他就自杀。由于她大他2岁及性别的关系,她比他理智些,回信劝他最好与父亲融洽相处,做个好律师。他的父亲答应,假使他进律师事务所,并与律师们住在一起,便原谅他。他终于同意了,“彭班德”最终与一位伯爵结婚。那显然是伏尔泰青年时期最后的富于激情的罗曼史。他像任何诗人一样容易兴奋,神经高度过敏,只是性欲不强。他想要名垂青史,却以为心灵上的结合远比肉体的吸引重要。他的活力从笔尖涌溢如泉。25岁时,他便已写信给米默尔侯爵:“友谊比爱情珍贵千倍,看起来,我完全不适合谈情说爱。我觉得爱情有点荒谬……我已决心永远与之断绝关系。”

1715年9月1日,路易十四去世,使新教的欧洲和崇尚天主教的法国大为释怀。那是一个王朝和时代的结束:一个延续72年的王朝,一个大世纪的时代——始于军事辉煌胜利、文学杰作灿烂、巴洛克式艺术光辉夺目,而终于艺术和文学式微、人民贫穷疲惫、法国受挫屈辱。每个人怀着希望与疑虑,转向一个即将继承这位辉煌绚烂而不受哀悼的国王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