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斯宾诺莎(1632—1677)

时间:2024-11-21 16:17:02关键词:斯宾诺莎

由于我们还留有一些本性,因此永不能完全控制“物性”,并因为情绪是我们运动的力量,理智只能是微光而非烈火。

然而,利用死后奖惩的想象以激励道德,不但是在鼓励迷信,也最不适合于一个成熟的社会。德行同时应该也是它自己的褒赏,如果我们欲将之界定,则它像是一个有能力、有智力、有体力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畏首畏尾的懦夫。斯宾诺莎愤懑于基督教视生为泪水之谷,视死为天堂、地狱之门。他觉得,“一个自由人,绝不去想死亡之事,他的智慧是用在人生的沉思,而非死亡”。

虽然如此,斯宾诺莎当时似乎也振翅于不朽的观点上。他的心灵与躯体为一物两态的理论,若就逻辑观点去审视它们的死亡,则同样为之束缚。他很明白地肯定“心灵的存在与想象力,心灵一旦停止确认躯体的存在,便立即消失殆尽”,“除非躯体存在,否则心灵将无由想象,也无从回忆”。卷五载有一些不甚了然的区分:“如果我们注意人们的一般见解,我们会发现他们的确意识到他们心灵的永恒,不过他们都将此混淆为持续的时间,并把它归于想象和记忆,他们相信这是死后还存在的。”可以说,心灵是和一特定体相结合的,即一系列暂时的观念、记忆和想象。躯体死亡时,它也终止存在,这是心灵的持续。不过,只要人类的心灵把永恒的万物想象成是宇宙的一部分及自然律的不变体系,则其可明视万物存于上帝之内,它不但成为神圣的永恒心灵的延展部分,本身也是永恒的:

我们以两种方式,将万物想成是实际的,或认为它们以特定的时空关系存在,或认为它们包容于上帝中(永恒的秩序与律则),并依附于必然的神性(这些律则)。然而,这些我们以第二种方式去想象的物体,与我们想象在某一永恒物种之下的一样真实。同时,它们的观念也涵盖了上帝永恒和无限的本质。

理性-斯宾诺莎(1632—1677)

我们不以时间的方式去观看万物时,我们会像上帝观看它们一样。在那个范畴上,我们的心灵成为神圣心灵的一部分,同时也分享了永恒:

我们将人类心灵归于非持续时,则可用时间来界定。可是,也并无一物能借上帝的本质在某一永恒的必然下去理解,此物必然会是专属于心灵的永恒部分……只有在永恒的物种下去理解万物,我们才确定心灵是永恒的。

斯宾诺莎倾其心力于作为结论的卷五《人性自由》(“Of Human Liberty”),以明确地表达自然伦理学学说。其基本观点可由此句看出:“感情者,即当激情不再为激情,这一瞬间,我们对其形成的一种明晰可辨的观念。”就是说,外在事件环绕我们的感情,可借知识将激情转为自制的感情,迨其原因和本质变得清晰,而经记忆的经验,使其活动的结果得以预见。清理我们感情状态的方式之一,是观察使其成为自然因和自然果的事件。“心灵了解到万物皆必然时,即便有更强的力量于感情之上,也比较不被动。”一个人能想到自然和必然时,其必不至于激情化。若视犯过者为不能控制其环境的结果,则恼羞之怒也将平息;若视死亡为自然事,则对双亲谢世之痛也将稍敛。“努力于求知,是美德的不二法门。”斯宾诺莎认为此语使我们少受制于外在因素,而增加我们的自制力。知识即力量,而力量的最佳最有力形式,便是我们自己的力量。

因此,斯宾诺莎以欧几里得方式来塑造其理智的生活,回溯其三种知识,他形容感官上的知识,可使我们豁然开朗到不受制于外在影响。推理的知识(以理智而达到的)可使我们了然于事件的非个人与决定因素,而渐渐令我们不再囿于激情的桎梏。而直觉的知识——宇宙秩序的直接意识——可使我们自觉成为该秩序的一部分,并“与上帝契合”。“我们应当以一致的心灵,去期待与分担命运的两个方面,因为万物遵循上帝的外在命运,犹如三角形遵从其三个角之和为180度的本质一样。”唯一的真自由,是脱离缺乏思考的激情,恰如斯多葛学派常说的,凡能达到的,则将自在于任何情形、任何状态。知识的最大恩赐,在于使我们以理智去了解自己。

这个自然主义论点,使斯宾诺莎达到与基督类似的伦理学结论:

他真正地了解,万物从神祇原质的命定,而依照永恒的、自然的和规律的法则而运作,而且将发现并无一物值得憎恨、嘲笑或鄙夷,甚或为他人感伤。不过,只要人类的德行值得依赖,他自将努力去求全求乐……那些专对别人吹毛求疵,一味苛责恶德而却不谆谆善诱美德的人,对其本人和对方来说,都是无聊之举……一个坚强的人,不对人记恨,不对人大发雷霆,不对人嫉妒、怨尤及自责……依理智为导,并尽力以爱心与真情还报憎恨、狂愤、鄙夷等……而一个欲以恨以翦其耻者,则将以悔痛度日。憎恨因交相恨而增加,反之,因爱心而弃绝……依理智为引导的人……不仅对自己没有欲求,而且对他人也是。

有些人觉得,斯宾诺莎认为的,只有感情足以克制感情,是否即是借理智的抗拮以控制感情。如果理智不会被引发为感情化与狂热化,则答案是肯定的。“以知识即真理而言,善与恶的真知,并不能抑制感情,除非将其以感情视之。”此或需要由于虔诚和时间而得奉为神圣铭言的欲望来激起理智,并引导斯宾诺莎达于其思想的顶峰——理智的生活,成为被“上帝的智爱”激发的崇高的人士。斯宾诺莎认为,上帝是宇宙本身的基本实物与永恒律则,这一“上帝的智爱”非卑屈地邀宠于某种天神,而是明智而情愿地调适我们的观念,及引出万物的原质与世界的秩序。敬畏上帝的意志和知其然地接受自然律则,是合二为一的事。正如数学家视世界为一数学规则的部分时寻得的某种敬畏和狂喜之情一样。哲学家在默想伟大的宇宙静静地在宇宙律则的旋律中运作时,也会激起无比的乐趣。由于“爱是与外在原因的观念同在的乐趣”,因此我们由观察宇宙而获得了乐趣——也得之于我们自己——激起了对上帝的爱,并以其为一切的秩序与生命。“爱以快乐完全地充实了心灵,使之达到永恒与无限的存在。”这是对其自身原质必然结果的世界——上帝原质的——的观察,是圣者心灵的本源,它引其至于认知、明了有限性,接受并挚爱真理的平和。“心灵的至善是上帝的知识,心灵的至德是对上帝之知。”

斯宾诺莎的灵魂中融合了数学与神秘说两种成分,他仍不认为上帝精神能因人的爱而反照,或以神迹而灵验。在他孤独的哲学高空里,一直在寻找宇宙中可接受他敬爱和自信的东西。这位温文尔雅的异教徒,曾视宇宙为一个几何图解,最后终止于对蕴含上帝内万物的理解和专注,并因后裔的纷争而成为沉醉于上帝的“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