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伯朗什(1638—1715)

时间:2024-11-21 16:08:01关键词:法国的信仰与理性

马勒伯朗什几乎完全与路易十四同时代,比他早生几个月,而又只晚死一个月。马勒伯朗什生活恬静,神情优雅。他的父亲做路易十三的秘书时,他的叔叔正在加拿大当总督。他难产出生,此后一直不太健康。他的身体衰弱又亏损,能享有77岁的高龄,只有用修道院生活的安详和规律来解释了。22岁时,他参加司祭祈祷会这个宗教聚会团体,加入他们的沉思。26岁时他被任命为牧师。

同年,他读了笛卡儿的《论人性》,其内容和文体对他都有影响。他成了一位理性中带有高尚信仰的笛卡儿派学者。他开始用理智证明天主教的教条,这是由帕斯卡再回到阿奎那的勇敢行为,它表现出了年轻人的超常信念,但也将信仰的堡垒暴露于理智的侵犯之下。经过10年的阅读和写作,马勒伯朗什写成了4卷《真理的探求》(1674年),成为法国哲学的经典之作。在此,一如法国其他哲学家,他接受了道德的责任,使哲学变成文学著作。

一位荷兰哲学家海林克斯(Arnold Geulincx),借否定这个互动研究马勒伯朗什、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物质的形体对非物质的心并无影响,反之亦然。两者之一看似对彼方有影响,那只是因为上帝在一个事物中创造两个不同的脉络——一个是形体的,一个是心灵的。它们配合的完美,好像两座钟一样,拨到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速度进行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不约而同地响起来,但彼此的运行是完全独立的——除了一些有限的条件——将它们拨到同一时刻,又一齐发动。因此,上帝也就是人们形体与心灵一连串因果的唯一条件;心灵的状态只是一个因素,而不是形体运动的唯一原因;而形体的运动——事件或感觉——也只是心灵状态的一项因素,而非单一条件;任何情形下,上帝都是最重要的条件。由于这个观点,海林克斯惧怕决定论,在他的理论中允许意识影响人的意志,而与上帝构成一个相互的关系,成为形体运动的真正原因。

马勒伯朗什将这个“偶然论”完成。上帝才是心灵状态和身体行为的原因。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是暧昧不明的,任何一方不会被对方影响。“上帝将空气带来,并令我能呼吸,对你说话的并不是我,我只是希望与你说话。”上帝是唯一的力量,无论是运动还是思想,都是因为这神圣的力量经心灵和形体的作用而引起。运动是上帝在物质形式上的作用,思想则是上帝在我们体内的思考活动。

马勒伯朗什(1638—1715)

在明显的决定论哲学中,仍有无尽的困难,在后期的论文中,马勒伯朗什曾尝试去解决它。他努力将人的自由意志与上帝做相当程度的调和,并将罪恶、悲哀和恶行与这个独一的、大慈大悲的创造者调和。我们可以不接受他这个如迷宫似的理论,但在他绕圈子的过程中,他提供了心理学上一个有力的线索——感觉——他认为感觉是身体的事,而非心理的事。心理有观念,而知外物为结构、大小、色泽、气味、软硬、声音、温度、味觉等观念的结合体。这种复杂观念并不是仅自形体而建立的,此处所指的大多数特质,并不是形体本身,而是我们对形体的许多断定,如大、小、明、暗、重、轻、热、冷、快、慢等,所描写的更是观察者本人的地位、情况和态度,而不完全是被观察的形体。我们并不了解事物,我们所知的是有主见和变形的认知与观念(这些都在洛克和贝克莱发表学说之前30年就提出了)。

尽管他有精神上的宗教背景,马勒伯朗什继笛卡儿和霍布斯之后,提出了对习惯、记忆和观念的生理学解说。习惯是动物体内经验运行的精神表达。记忆是经验产生联想的反应。观念是与以往关系和接触有关联的。性格的强度、意志的力量,是动物脑膜中的一股力量,这个力量促成联想与构想的加深。

虽然马勒伯朗什是这样一个虔诚的人,但他的哲学中仍有深意,使波舒哀这样警觉的正统维护者不安。他巧妙地鼓动阿诺德,以他那生动的笔锋从发扬詹森教义转而来维护信仰的正统,他力促阿诺德挑出马勒伯朗什掩饰的异端邪说。这位哲学家(马勒伯朗什)写了一连串优美而令人叹服的论文来答辩。1683年至1697年,这项争执一直没有平息。波舒哀又找来费奈隆助阵。塞维尼夫人眼见闹下去终归不利,而她又是受损者,便抱怨说,她认为马勒伯朗什的罪恶观实在没有必要。

然而,马勒伯朗什也有许多热心的支持者足可与批评他的人抗衡,青年和老妇都有,认为他的上帝原则是皈依主的唯一凭借。来拜访他的法国人和外国人很多,门前的路都为之踏穿。有个英国人说他来法国只为看两个名人:路易十四和马勒伯朗什。贝克莱也曾带着景仰的态度来和这位年迈僧侣长谈。不久,年已77岁的马勒伯朗什身体转弱,日渐消瘦,直至不能思维,于1715年10月13日在憩睡中离开人世。

他的声名随他的去世迅速消失,因为他的宗教哲学和摄政主教的那套不合。但他的影响,可在莱布尼茨企图告诉世人真实的世界是何物中,在贝克莱认为事物存在于我们或上帝的认知中,在休谟分析成因为神秘性的说法中,在康德强调知识形成的主观论点中,甚至在启蒙时代的决定论学说中都可看出。如果说所有行动、意志和观念都来自上帝,也就等于说每一心或物的变换,是当时宇宙中运作力不可避免的结果。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马勒伯朗什在他思维的无我境界里,是把人当作机械式的。

偶然论是介乎笛卡儿和斯宾诺莎思想之间的。笛卡儿认为物是机械论,心则是意志自由。马勒伯朗什以为只有上帝才是精神行动的唯一根源。斯宾诺莎和马勒伯朗什差不多,都推崇上帝,也同意他的说法,认为心智和物质都是由一造物力量造出的。但斯宾诺莎认为处处皆有神,而宣扬泛神思想,“上帝或自然”形成了他的哲学,也形成了启蒙时代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