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4年,法兰西学术字典将哲学家定义为:
一位献身于诸种不同科学之间关系的研究者,及由诸科学的结果追溯其原因和原则的学者。也可以说是一个人过着一种安静、远离尘世繁扰的生活,它有时也指一些受过心智上良好训练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是超乎一般民众的责任义务之外的。
由这个定义的第一部分,可知哲学与科学仍未分开,被认作“自然哲学”的科学,一直到19世纪仍被认为是哲学的一支。由上述定义的最后一句,我们可以在路易十四时找出40位不朽的人物,他们以哲学的思想散布革命的气氛,正如同启蒙时代的先驱发表他们的开场白一样。
按照上述定义,对笛卡儿的知识遗产褒贬不一,笛卡儿的知识本身包含三个方面:其一为怀疑论,作为一切哲学的序曲;其二是外在世界的宇宙机械论主张;第三是对传统信念的欢迎。他将上帝、自由意志和不朽的观念,从旋涡中拯救出来。笛卡儿自怀疑论始,而终于对神的虔诚,因此他的门生、继承人可以取其任何一个方面。早期沙龙中的仕女——莫里哀于1672年讽刺她们为才女——在新宇宙观的佳句中找寻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塞维尼夫人称笛卡儿哲学为茶余饭后小圈子中的话题,她和格里尼安、萨布莱、拉斐特等都是笛卡儿派哲学家。香气馥郁的人常参加笛卡儿门徒举行的讲演。贵族们也学着讲哲学性的语调。笛卡儿学派讨论会每个星期都在吕内公爵的宫宅中举行,也在孔德亲王的巴黎王府、在首都的每一个辉煌的旅店中举行。宗教的课程——奥拉托利教徒(Oratorians)、圣本笃教徒、圣奥古斯丁教徒,都在学校中教授哲学。它造成了在科学和人文学科中崇尚理智的风气。
但是,由于他们明显的转变,帕斯卡贬笛卡儿学说是无神论的基础。“我不能原谅笛卡儿,”他说,“他会很高兴在他的哲学中弃掉上帝,他不能避免允许上帝弹指使世界运行,此后他就不再用上帝这名词了。”在这个观点上,耶稣会士同意帕斯卡的看法。1650年后,他们反对笛卡儿学说中宗教信仰的不可捉摸,或根本不具有宗教信仰。巴黎神学院希望彻底禁止(放逐)笛卡儿。布瓦洛替他辩护,尼侬和其他人曾游说莫里哀写文讽刺巴黎神学院,神学院接受他们的非难。博学的于埃久已接受笛卡儿的理论,也因他对基督的信仰和拥护而反对笛卡儿。神学家们渐渐由于笛卡儿视物质为纯粹扩张的观点而警觉,1665年路易十四禁止在皇家学院教授这种好恶相克的哲学。1671年巴黎大学也公布禁止教授这一哲学,1687年波舒哀加入反对笛卡儿的阵营。
这些再度对笛卡儿学说的攻击,集中于其怀疑论的方法论,及对其暗地里发表的论文的怀疑。18世纪,几乎任何一度得胜的理论都不存在了,除了将外在事物囊括为物理和化学定理外。每项科学的新发现似乎都支持了笛卡儿的宇宙机械论,但又都在打击笛卡儿派的神学。亚伯拉罕、伊萨克、雅各布的上帝,在笛卡儿描绘的宇宙观中都毫无置喙余地,他们的基督亦然。在他们的心目中,所有的只是一个懒神,它是这个世界的原始推动人,然后又隐去了,这只能从笛卡儿学说的直觉中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不是《旧约》中所称的全能而令人敬畏的上帝,也不是《新约》中慈悲的天父,而是自然神论的神,没有个性、没有功用、不太被重视,却臣属于不变定律之下的上帝。这样一个无用的上帝,谁会去向他祈祷呢?在1669年和1678年巴黎大学医学教授拉米(Guillaume Lamy)论医药能力的一些,提出了一个完全的机械心理学,比孔迪拉克的《感知论》(1754年)、拉梅特里的《人体机能》(1748年)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