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的漫游-悠闲的南方(1648—1715)

时间:2024-11-21 15:17:04关键词:悠闲的南方

文学在此时罗马的文化生活中,只占了一小部分。这里也有数以百计的音乐家、诗人、戏剧家、学者和历史学家。博物馆、图书馆和大学为学生提供丰富的遗产,学院则鼓励文学和科学的研究。马里尼那种富于艺术效果的想象,仍然影响着意大利的韵文。塔索尼(Tassoni)讽刺体的刺激、马里尼咏叹调的烈火、塔索尼诗文中的热情,这些作品给意大利诗词的激情和灵感,自然可以从抒情诗中感受到它们的跳跃。

近代最伟大的抒情诗人,如果麦考利没弄错的话,该是菲利卡亚(Vincenzo da Filicaia)。他曾经以动人的抒情诗歌颂苏毕斯基收复维也纳。他们以狂热的奉献之词,欢迎克里斯蒂娜莅临罗马,他更为祖国的失陷而愤慨:

意大利,哦!意大利,你将永远披着

美丽的外衣,受无尽的赞美

克里斯蒂娜的漫游-悠闲的南方(1648—1715)

也将忍受一切的苦难!

有谁能敌得过,你遗迹的美丽

和生动!有谁的光芒能胜过

你的一切,你愤怒时,又有谁

比你更可怕!

哈勒姆是欧洲文学史上的语言大师,他认为圭迪而不是菲利卡亚,把“自己提升为意大利抒情诗中的最高峰”,且“以为他对命运的吟诵,至少可比拟任何以意大利语所作的抒情诗”。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在麦考利与哈勒姆、圭迪与彼得拉克、菲利卡亚与拜伦、雪莱与济慈中,比出高下来。

圭迪是少数几个能够在克里斯蒂娜的罗马沙龙里吟诵诗篇的人之一。瑞典女王不仅有大国之王的头衔,还是各种学问的赞助者,索默斯和笛卡儿曾经是她的座上客。如今,她为了信仰问题放弃王位,她和她父亲拼命维护新教,她远涉重洋亲吻教皇的脚趾——所有这些,在欧洲的心灵上曾经引起一连串的战争和革命。

她离开瑞典时才28岁(1654年)。她提名的表亲查理十世继承王位,后者送给她5万克朗赞助她的远行,瑞典国会也给她一项特别的收入,并准她在扈从方面保有女王的特权。匆促地路过丹麦后,她抵达汉堡,令当地居民大为骇异的是,她竟然寄居在一位犹太商人家中,这位商人一直是她忠实的经纪人。经过信奉新教的荷兰时,她采用化名,然后在信仰天主教的安特卫普以真面目现身,受到利奥大公、波希米亚的伊丽莎白(另一位逊位的皇后)及她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笛卡儿的学生之一)的官方款待。然后,她前往布鲁塞尔,接受群众的礼炮、烟火和欢呼。有一段时期,她很高兴地玩玩球类、竞赛、野猎和游戏,马扎然从巴黎派遣一个剧团演员来取悦她。在除夕晚会上,她私下放弃路德派的信仰,并宣称她“不再接受任何教派的传道”。她在佛兰德斯到处游荡时,罗马大公会议早已决定以官方仪式迎接她走进教堂和意大利。离开布鲁塞尔后,她很悠闲地游玩至奥地利。在因斯布鲁克(Innsbruck),她正式接受天主教的崇拜仪式。她在意大利的旅程可以和战胜归来的恺撒相映成趣。各地城市主动为她清扫、装饰门面。在曼图亚、博洛尼亚、法恩扎、里米尼、佩萨罗、安科纳等地,排满了欢迎她的祝宴和庆典。最后,在一片灯火辉煌中,她终于抵达罗马(1655年12月19日)。翌日,她到达梵蒂冈,接受亚历山大七世的欢迎。在那里停留3天后,她便在高级教士的卫队保护下正式入城。乘着一匹白马,她昂然地通过凯旋门和波波洛城门(Porta del Popolo),然后在士兵和群众的夹道欢呼中进入罗马。令人觉得一位女人的改变信仰,仿佛能抵消所有新教的改革似的。

所有这些活动结束后,克里斯蒂娜便自由行动,接见各地的主教、高僧和学者,造访各处的博物馆、图书馆、学院和遗址。她知道的有关意大利的历史、文学和艺术的知识,使她的向导黯然失色。许多大家族纷纷以宴会、礼物和赞美来款待她。50岁的科隆纳红衣主教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为她沉醉,使教会不得不把他支开,免玷圣誉。不久,她发觉自己处于法国和西班牙的内讧之中。瑞典因为和波兰交战,经济紧缩,于是停止她的津贴。她只好变卖珠宝,还向教皇借了一笔数目不少的债。

1656年7月,她起程访问法国,同样受到官方的礼遇,她骑着一匹满是锦绣的白色战马进入巴黎,1000名骑兵在前恭候,群众夹道欢呼,官员们以特选的鲜花进贡给她。马扎然派去的特使吉斯公爵形容她为:

不高,但有丰满的腰和浑圆的臀部;手臂细致,双手皎洁、美好;不过,浑身上下看起来倒像是一位男人,而不像女人所应有的……脸孔大得没有额角……鼻略弯钩,嘴部厚重,但不至于不调和……双眼清澈,炯炯有神……一顶奇怪的头饰……一头厚高的男性假发……她的穿着类似男人,声调和仪态也有大丈夫之风……她很亲切而且平易近人,能说8种语言,特别擅长法语……好像她就生在巴黎似的。她知道的比法国国家科学院和巴黎神学院的学者们还多。她以敬佩的心情来了解绘画,一如她所做的其他事情一般。她是一位超俗出众的人。

她被安置在卢浮宫国王的官邸中。不久吉兹公爵引导她到贡比涅,接受年仅18岁的路易十四的欢迎。宫廷的仕女们围绕着她,对她那身男人打扮和措辞不知所措。莫特维尔夫人说她“初见面时,好像是一位落难的吉普赛人,不过,后来我慢慢习惯她的打扮……我发觉她的眼睛清澈有神,春风满面,雍容华贵。最后,我竟然喜欢上她了”。不过,一般说来,那些浸淫在法国仪态、时装、欢场和优雅气氛里的仕女们,还是不能适应克里斯蒂娜的散漫,对她“那种狂然大笑、言词中的自由思想、对宗教和性方面的论点,持保留态度……她极力辩论妇女无知的不当,而且不分题目的好坏善恶,都能谈得津津有味,她根本是胸无城府”。伏尔泰认为法国仕女对这位粗犷、不合规范的下野女王,未免断言过早。“在法国宫廷,”他说,“没有一位女人的智力抵得过她的。”克里斯蒂娜自己认为宫廷的仕女们未免过分造作,男人则过分女人气,两者都不太真诚。在贡比涅到巴黎途中的圣里斯,她被安排去见一个女人,名叫尼侬,这位女人被认为是一个败德、恶行、懒散、妖艳而狡黠的人。全法国女人中,她只对这位表示心许。她发觉尼侬有出家为尼的倾向,便与她细谈,并赞成她抛弃结婚的念头。在访遍各处的文化机构和有名的艺术品后,她返回意大利(1656年11月)。

1657年9月,她再度造访法国。这次所受的招待不如上次隆重,却也荣幸地住在枫丹白露。她对侍从的行为令法国上下大吃一惊。她的侍从官莫纳尔代斯基(Marchese Monaldeschi)居然参加背叛她的行动,这是她从拦截他的来往信件获知的。更坏的是,他还检举另一个人也参与了这项阴谋。她把信拿给他看,指派一名教士听他忏悔并赦免他犯的罪,再由卫队施以死刑。法国朝野大为震惊,甚至那些承认瑞典国会声明的人士,也对她在法国国王宫中行刑的行为颇有不满。虽然如此,克里斯蒂娜仍然获准在巴黎过冬,也可以享受各种球类和游戏,直到1658年5月,她动身前往意大利。

由于瑞典停止供应她的收入,传说她曾经为此向利奥波德皇帝求借军队,以便由她自己指挥攻打查理十世。后来,教皇亚历山大七世以每年10.2万金币为条件,要她取消这种冒险。她再度回到瑞典(1660年、1667年),争取财源,也许是争回她的王位。最后补助还是拨下来了,但在斯德哥尔摩,她成为不受欢迎的人物。路德派教士控告她企图使全国转奉天主教,因而禁止她在官邸中望弥撒。经过这几次返国后,她在汉堡归隐。1668年,她派人到华沙争取波兰王位,这项王冠是由卡西米尔遗留下来的。教皇克莱门特九世支持她,波兰议会却以许多理由反对她,其中之一便是她拒绝结婚。因此她只好于1668年11月回到意大利,直到去世。

这最后的20年是她生命中最有意义的日子。她在科西尼宫的住所成为全罗马最富典范的沙龙,各处的主教、学者、作曲家、贵族和外交官员,时常挤满这个地方。她在此接待过斯卡拉蒂(Alessandro Scarlatti),也接受阿尔卡恩格勒·科里利(Arcangelo Corelli)为她奉献的第一首奏鸣曲。她的房间装满肖像、雕像和其他特选的艺术品。她搜集的手稿后来成为梵蒂冈图书馆的珍品之一。她批评意大利散文中的空洞形式,刺激圭迪去领导净化语言的工作,精确用字遣词。她自己的传记便是简洁而有力的代表范作,她的《格言》(Aphorisms)简直成为那些不能享受生命的妇女的代言之作。她不是一位心地狭窄的人,曾经谴责法国教会在废除《南特诏书》上所使用的暴力。“我看法国,”她说,“是一位病人,她的手脚俱被砍断,因为她不能以谦谅和耐心来解决问题。”贝克以为这或许是她一度信奉过的新教留下来的余毒吧。她不满这种猜测,他只好写信致歉。她接受了,不过,附带条件是他必须送她新的或有趣的书。

她逝于1689年,享年63岁,葬在圣彼得教堂。3年后,乔万尼·马丽亚·克斯辛姆拜尼(Giovanni Maria Crescimbeni)设立阿卡迪亚学院(Arcadian Academy)来纪念她,成员大多是她以前培养的那些人。他们继续以田园诗歌相互吟诵,他们自称为牧人,故意取一些粗鄙的名字,在田地里聚会。他们在意大利的主要城市设立分会,尽管在形式上有所歧异,但总算结束了意大利诗词中的幻想与浮夸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