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精神-改变中的帝国(1648—1715)

时间:2024-06-18 09:17:03关键词:改变中的帝国

天主教和新教在争取成为德国精神感召的奋斗中,由于“三十年战争”把神学上的对立减少到荒谬程度,因而缓和了双方的敌对。在这段期间,因为耶稣会教士的劝解,一些信奉新教的王公们改信天主教。加尔文教派也分化了一些路德教派的信徒,慢慢形成一种严肃而带有经院哲学的教条主义。为反对这种形式主义,虔信教徒派运动迅速展开了,他们企图扬弃外在的表象而寻求与上帝灵交的内在灵魂。17世纪下半叶,福克斯、威廉·佩恩和巴克利传播教友派到德国来,也许由于这次传教运动,才掀起当地的虔诚信仰。我们发现佩恩初次访问后的第四年,便出现了菲利普·施佩纳(Philipp Jakob Spener)的《虔诚之颂》(Piadesideria)一书(1675年)。斯宾诺是法兰克福的路德教派牧师,曾经在私下的崇拜仪式中渗入了神秘的感召。虔信派教徒这个名称,就像清教徒和遁道宗教徒一样,带有一些嘲弄的意味。他们那种千年至福的期望,曾经在战争中抚慰了不少德国人。他们相信耶稣再生并不是一种含糊的神学教条,而是日常生活中一种温暖而有力的鼓舞。任何时刻,耶稣都可能再度来临这个国度,他将建立一所纯粹的“精神教堂”,没有组织,不要仪式,也不要教士,只是以心灵的喜悦来迎接上帝的祝福。

弗兰克(August Francke)以一种先知的热情,继续带领这次运动。许多妇女都被他那种实际的基督教言行感动,纷纷加入他的行列。这项因为英国清教徒和法国静寂主义引起的运动,反而影响到英国的遁道宗和德国的诗歌,进而扩展到美国。在那里,马瑟(Cotton Mather)满怀希望地赞美道:“世界开始由上帝的火光,感染到它的温暖,这道火光,如今也燃烧在德国人的心中。”不过,虔信教派像清教一样,也因为把虔信公开和职业化了,有时,便显得矫揉造作和伪善,因而破坏了本身的完美。18世纪,它便被从法国传来的理性主义浪潮冲垮了。

黎塞留、马扎然和路易十四的成就,及法国宫廷日益扩大的光彩,对《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后的德国社会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影响力。有一段时期,国际主义压迫着民族主义。法国的生活方式主宰了各国的语言、文学、拼音、礼仪、舞蹈、艺术、哲学、酒和假发式样。德国贵族们如今只对仆人说德语,德国作家以法文和拉丁文著述为上臻佳构。莱布尼茨大部分都以法文撰述,他坦白承认说:“德国的礼仪,多少按照法国方式而倾向于温文尔雅。”然而,他对德国语言被法文的词句替代或同化,深不以为然。

在这段时期,只有一本德文的书残存下来——格里梅尔斯豪斯(Hans von Grimmelshausen)所著的《率真教徒》(Simplicius Simplicissimus,1669年版)。形式上,它是梅尔基奥尔(Melchior von Fuchshaim)这位歹徒生活的自传。这位仁兄1/4是傻瓜,1/4是哲学家,另有一半完全是一派无赖样。在精神上,它充满幽默而略带悲观意味的讽刺,毫无隐蔽地描绘“三十年战争”后的德国。梅尔基奥尔是一名农夫的养子,悲悯地描写他的生活:

德国精神-改变中的帝国(1648—1715)

除了扈从、仆人和马夫之外,我的主人还有绵羊、山羊和几头猪,它们都养在水槽附近,只等待我去赶回家园。他的军械库中满是犁、鹤嘴锄、斧头、锹、铲、粪肥和干草耙。他每天使用这些工具,因为犁田和挖掘是他的军事训练……施肥是他的防御工事,握耙是他的战术,清理马厩是他的骑士型的娱乐和锦标。

一群强盗破门而入,威胁这位农夫交出隐藏的物品,梅尔基奥尔逃到一位年老的隐士那里,听他教授神学。问到他的名字时,他回答说:“无赖或逃犯。”因为除此之外,他从来不曾听过别的名字。他的养父也在同样的情形下被称为“懦夫、独夫、醉狗”。被士兵逮捕后,梅尔基奥尔被解送到哈瑙(Hanau)总督的官邸。在那里,他被训练成一名傻瓜,受洗为率真教徒。他后来又被绑架,变成一个小偷。发现一处密藏后,他顿时成为绅士,引诱一名少女,被迫与她结婚,抛弃她之后,受洗为天主教徒,整天嬉戏红尘。失去财富后,便行骗江湖。财富失而复得,他满怀困惑,只好退隐一处,与世隔绝。这个人物比伏尔泰早一个世纪,所写的人生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讽刺掺杂了德国的幽默,但不带高卢人的狡黠。这很受批评者的苛责,后来却成为一本经典之作,成为路德与莱辛之间,最有名的德国文学作品之一。

我们绝不可把它当作战后德国的写照。德国人也许善饮,但即使酒酣之际,他们仍保持着特有的幽默感。也许,在这段时期,德国的道德意识反而比法国更加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