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教徒入主的复辟时代,最伟大的诗歌是一首清教徒史诗,但最有名的诗歌是反清教徒的讽刺史诗《休笛伯拉斯》(Hudibras,1663—1678年)。巴特勒,这位壮健的青年,曾在吕克爵士下面服务,两人相处颇不愉快。吕克本是克伦威尔军队中热心的长老派上校,其军队驻扎在清教徒政治和宗教要塞哥伯胡(Cople Hoo)。复辟时代来临时,巴特勒印行嬉闹的讽刺诗以资报复,诗里高贵的骑士休笛伯拉斯爵士领导乡绅拉尔夫(Ralpho),组成打击罪恶的十字军。从开场诗就可以判断整部诗的旨趣:
当地牢首次高筑,
人们纷纷陷入,根本不知何故;
而厉语嫉妒和恐惧交加,
贯入耳中,使人们合在一起,
于是,下令他们作战,像疯狂和醉酒,
为了宗教打仗,也是为了引发心中的火焰……
而当福音的号手,四周都是洗耳恭听的人,
吹响了号角,催动他们去作战,
于是圣坛上,宗教用的皮鼓,
用拳头敲击,而不用粗木。
而骑士远离家园,
骑马出去,威风凛凛像个上校……
因为那是许多人的主张,
有如蒙田,玩弄他手中的猫,
却埋怨它把他当作一个傻瓜,
而它还更要把休笛伯拉斯当作傻瓜……
虽然他有很多智慧,
但我们相信他很羞于用它,
只因他不愿把它用尽了,
所以就不来麻烦它,
除非是假日或节期,
才像衣着华丽的人们那样……
他的宗教最好是,
配合他的学问和智慧;
长老会教徒真该悲伤了,
因为他是游侠圣者中最坚忍的一群,
一切人都知道他们,
是真正尚武的教徒:
就这样他们要用神圣的矛与枪,
来建立他们的信仰,
要用准确的火炮,
解决无谓的纷争,
要用使徒的打击方式,
来证明他们的理论才是正统……
这支宗派主要的努力用在
奇异的疾恶如仇上面……
他们较别的宗派更小心要维持假日,
还要使错误导向正途;
他们判那些不在乎犯罪的人死罪,
他们喜欢为了对付罪恶才团结在一起。
这些使清教徒悲痛,使英王痛快。查理拨出300镑,奖励这位作者。除佩皮斯外,其他的保皇派均称许这首诗。佩皮斯看不出“这首诗有什么智慧可言”,虽然“这以其诙谐而流行一时”。巴特勒迅即出版续集(1664年、1678年),但他的箭筒中已没有箭了,他的诗才也已用尽。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斗争取代了保皇派与清教徒之间的纷扰。于是,巴特勒不久就被人们遗忘,死时贫困、默默无闻(1680年)。40年后,威斯敏斯特为他竖起一尊纪念碑。一则警句说:“他要的是面包,得到的却是一块石头。”
比这种一味追逐韵律的打油诗较胜一筹的是克拉伦登的《大动乱史》(History of the Rebellion)中庄严厚重的敌人。该书虽写于1646年至1674年,却出版于1702至1704年。人们可以看出,安妮女王统治时,这8册书是如何编写的,它们的体裁是如何恰当,其中人物描写是如何深入,及失败的旧日大臣的精神是如何的伟大,等等。同样地,伯内特著有《当代史》(The History of His Own Time),贡献也不算小,该书遵其嘱于其死后才印行(1724年)。其《英国教会改革史》(History of the Reformation of the Church of England,1679年、1681年、1715年)内容更丰富,是他长期研究的结果。该书印行于新教英国恐惧天主教死灰复燃之际,国会两院感激该书的及时出版。该书的敌人和编辑者都从里面找到上千个错误,该书仍难免有党派的成见,偶然也被无谓的谩骂玷污,但不失为这方面最伟大的著作。伯内特努力扩大宗教宽容的范围,因而引起一群暴民的敌视。
另有3人寻求以古史扩大今人的耳目:富勒(Thomas Fuller)走遍各个城镇,行千里路以观看可爱的山川,收集其《英国杰出人物史》(History of the Worthies of England)的资料。这包含已故英雄的逸闻、警句及机智表现,使他们栩栩如生、永留青史。伍德曾述说牛津大学的历史,并编写牛津毕业生的传记字典——这部严谨之作,其后被许多作者细细地咀嚼,意在模仿剽窃。奥布里搜集约426位名家的有趣佚事,旨在将这些资料编整成为历史,但疏懒成性和早死终使他编史无成,而其《人物记》(Minutes of Lives)要到1813年才出版。其遗作在旅途中颇令我们开心。哈钦森上校(Colonel John Hutchinson),这位清教徒绅士,曾赞成查理一世受刑,后被查理二世下狱,获释后不久即告逝世,其遗孀露西著有感人颇深的《哈钦森上校的一生》(Life of Colonel Hutchinson)一书纪念他。但露西时写时停,免不了有浪费笔墨的情形。斯威夫特、蒲柏、安妮女王等人的医师、良友约翰·艾布斯诺(John Arbuthnot),为了参与托利党阻止与法国作战的运动,曾发表一连串的小册子讽刺辉格党人,并创造一位想象的人物“约翰牛”,此人后来成为英国的象征。约翰称“约翰牛”是:
一位诚实、行为磊落的汉子,性急、胆大、脾气善变……假如你向他示好,你可以像带小孩一样地领导他。约翰的脾气需要看看天气,他的精神随气压表变化而有高扬和低沉之分。约翰极为机灵,深悉其工作,但没有人会像他那样,观察账目极为疏略,或更易为伙伴、学徒或仆从所欺。因为他是一位慷慨的伙伴,喜好杯中酒和自己的娱乐。说真的,没有人会比约翰更善于管家、更慷慨地花钱。
假如威廉·坦普尔爵士发现以其秘书为主题的一章中只用一段来描写他的话,他会说什么呢?也许他会说,是否他的良好举止使历史学家们把他忽略了。他并不因为不喜欢辉格党就出卖笔墨给托利党大臣,也不笔墨尖刻,讽刺整个人类,而是默默地以其成功的外交手段服务于国家,并在腐化和色情泛滥的时代,供给英国一个合宜家庭生活的朴实典范。在7年中,他一直追求多萝西,他那活泼有力的情书成为英国文学的精品。她毅然接受他的求婚,不顾双方家庭的反感,而他在天花毁掉她的容颜后毅然地娶了她。他踏进政界,是第一个警告路易十四具有领土野心的人,他还是三国联盟的主要促成者,其后该联盟曾于1668年阻止了法王称霸的野心。他1674年和1677年两度升任国务大臣之职,但他宁守其在海牙的外交职位。他深具远见的谈判,促使詹姆士二世的女儿玛丽与未来的威廉三世结婚,光荣革命才成为可能。1681年,他从政界退出,归隐萨里自有的穆尔公园(Moor Park),从事研究与写作。斯威夫特觉得他太冷淡、不开朗,但威廉爵士的妻子和姐妹崇拜他,视他为仁慈和礼貌的典型。他最著名的小品文《论古学与今学》(Of Ancient and Modern Learning,1690年)赞扬古学,轻视现代科学和哲学,正面攻击牛顿、霍布斯、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和洛克,但本特利(Bentley)抓到他一个大错误。威廉爵士乃隐退至其花园,以伊壁鸠鲁之学自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