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女王治下的英国(1702—1714)

时间:2024-11-21 14:53:05关键词:光荣革命

玛丽女王于1695年去世,她的妹妹安妮成为王位继承人。安妮生长在危险和动荡不安的时代,她变成一个怯懦的女孩,道德纯正、思想单纯、脑筋坚定,从忠实和恭顺的童年友伴——那位活泼、愉快、多疑、积极、自信的萨拉·詹宁斯那里寻求安慰与勇气。1678年,比安妮年长5岁的萨拉嫁给丘吉尔。1683年,安妮也嫁给丹麦乔治亲王。这两桩婚事都很成功,但未能干扰这两个妇人之间的亲密友谊。安妮摒弃一切繁文缛节,戏谑地称呼她的近侍萨拉为自由人夫人(Mrs.Freeman),而且坚持萨拉要喊她“莫利夫人”(Mrs.Morley)而不是“亲王夫人”。她们的丈夫叛离詹姆士二世转向威廉时,安妮被迫在父亲和友伴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她对丈夫和朋友的爱使她决定于1698年11月26日潜赴诺丁汉。12月19日,她和萨拉伴同一名外籍英王到伦敦。

她从未喜欢威廉三世。他把她父亲的一处产业(她有部分主权)赐给他的一位朋友时,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和伤害。1691年,她就希望她父亲能重返英国复辟。威廉有理由怀疑丘吉尔和他妻子与废王串通。丘吉尔此时为马尔巴勒公爵。玛丽女王命令安妮把萨拉从她的仆从职上免职,安妮不从。次日,马尔巴勒公爵立遭免职(1692年1月),他和萨拉被逐出宫廷。安妮不欲与其挚友分离,便违背国王与王后之命,离开白厅而和萨拉同住在锡永厦(Sion House)。5月4日,马尔巴勒公爵被下入伦敦塔。萨拉常到伦敦塔探视他,并被建议与安妮断绝来往,以使女王平静(息怒)。安妮写信给她说:

上次伍斯特主教在这里时,我告诉他,你好几回希望能离开我……我再度向基督要求,你千万别再向我提此事。必然地,若是你做出离我而去这件残酷的事,从当时起,我即永无欢日。如果你未经我同意即这样做(即使我答允你,我就再见不到天主的面),我会自我禁锢,不再与世人相见,而住在世人可能淡忘我的地方。

由于马尔巴勒公爵参与詹姆士复辟阴谋的证据不足采信,急需优秀将领的威廉释放了他,并恢复了他的财产和权势。

安妮女王治下的英国(1702—1714)

38岁的安妮成为女王后,她对道德、忠义和秘密的喜好,改变了整个英国朝廷的特性,作威作福的人被罢黜,只好闷闷不乐地退隐山林。品行端正的艾迪生接替了行为恣纵的罗切斯特,斯梯尔(Steele)也写下《基督英雄》(The Christian Hero)一书。安妮避免到剧场看戏,而她的生活懿范对改善英国习俗颇有影响。她把王室享有教会的“第一批果实”(first fruits)和什一税颁发予英国教会的贫困教士(1704年)。她几乎每年都生一个孩子,但只有一个活了下来。她的精神由于多次葬礼而颇为幽暗。

如果她可以裁决国策,她会与法国言和,而且也愿承认她亡父的儿子自称詹姆士三世的头衔。但威廉三世的坚强意志曾使英国加入大同盟。她的顾问中的宠臣,在她登基后,立即由伯爵擢升至马尔巴勒公爵,趁她在位时教唆她进行了十多年劳民伤财的战争。她依旧受其挚友,现在的公爵夫人、王室私产检察官(女王私人收入)的影响。萨拉每年受薪5100镑,并利用她对安妮的神秘影响力,为丈夫扩增财富。马尔巴勒被任命为陆军的统帅,由他的荐举,他的友人戈多尔芬被任命为财政大臣。戈多尔芬对他极其忠诚,也是一个理财能手,增加了对军事将领的拨款。戈多尔芬主理财政将近半生,死时仍两袖清风、家徒四壁,的确感人。精明的马尔巴勒公爵夫人认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人”。然而,他闲时以斗鸡、赛马和赌博为乐,这是他近乎完美形象中的小瑕疵。

安妮本人智慧不足,允许大臣们僭取国会给予的大权。此后的政治斗争几乎是国会和大臣的纷争,而不是国会和王室的纷争。1704年,她的内阁加入新人:哈利出任国务大臣,圣约翰担任国防大臣。两人都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哈利是笛福和斯威夫特的赞助人,圣约翰(后来受封博林布鲁克子爵)曾影响到蒲柏和伏尔泰,本人还是一度享誉的《史学论》(Letters on the Study of History)、《论贤王》(Idea of a Patriot King)等论文集的作者。这两位大臣都酗酒,但在当时的英国,这不足为奇。两人都因马尔巴勒公爵的支持而任官职,却转而反对他,指责他不必要地延长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圣约翰生于1678年,卒于1751年,代表着欧洲由英国宗教改革到法国启蒙运动的全部过程。他在童年时接触太多的宗教,在成年时又摆脱了大部分宗教。他告诉我们:“我还在童年即受束缚,必须阅读曼顿博士(Dr.Manton)的生平纪事,他的故事不过是根据119首赞美歌讲了119次道理而已。”他在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时,即以智力卓越、怠惰粗心和好逸放纵而著名。他夸言千杯不醉,而且收纳全国最贵的妓女。他娶了一个富家女为妻,过了一段一夫一妻的生活,她不久即因他的不忠而遗弃了他,他却间断地享用着她的财产。他发现选入国会并不须耗费巨资(1701年)。在众议院里,他因英俊、机智、口若悬河、辩才无敌而获得极大的影响力。他进入内阁时,年方26岁。

该内阁的最大成就是使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国会合并。它们虽然是在同一国王统治之下,却各有国会及不同的经济和互相敌对的信仰。双方皆曾互相挑衅交战。他们的关税壁垒也阻碍了贸易往来。1707年1月16日,苏格兰国会接受了《联合条款》(Articles of Union),女王于3月6日批准。根据该法,两地各保有独立的宗教信仰,但在一个不列颠国会之下,成立一个大不列颠联合王国,其贸易也完全自由。贵族院中,苏格兰贵族居16席,平民院中则可选任45名苏格兰议员,而圣乔治和圣安德鲁的十字架则合并为一面新旗帜,称为“米字旗”(Union Jack)。苏格兰民众对此不表欢迎,旧的敌意仍维持约半个世纪,直到1750年合并才被承认是有利的。苏格兰节省了许多支出,它的智识力量也可自由地在18世纪下半叶结成一个灿烂的文学和哲学之果。

1707年10月,托利党因选举胜利,哈利和圣约翰去职,但哈利继续通过其表亲马沙姆夫人影响女王。马沙姆夫人由马尔巴勒公爵夫人介绍给安妮。她的镇静和彬彬有礼的脾气使女王欣慰,女王的神经在登基后即因萨拉猖獗的言语和意图而受刺激,萨拉一度高兴自己可不用时常入朝,但她立刻警觉到她对女王的影响已在迅速减退。安妮几乎天生就是一个托利党、一个虔诚教徒,也是一个爱好和平者。萨拉却是一个较不虔诚的辉格党,她公开讪笑统治者的神授权利是对大众的谎言,而且坚持要女王支持马尔巴勒对法国抵抗到底的决心。安妮在萨拉失宠时使自己的心理更强大;萨拉对她大怒失礼时,她把萨拉罢黜出宫(1710年)。女王宣称她觉得现在好像是自长期禁锢中获得自由一般。

同年,托利党又在大选中获胜,哈利和博林布鲁克重掌大权。哈利取代戈多尔芬出任财政大臣,博林布鲁克担任国防大臣,斯威夫特成为他们最得力的宣传助手。哈利在1711年受封为牛津伯爵,圣约翰被任为博林布鲁克子爵(1712年)。伦敦的娼妓们听说博林布鲁克升官了,高兴地说:“博林布鲁克每年薪俸8000几尼,却全数供给我们!”托利党使两院顺利通过一项法案(1711年),规定若要被选为国会议员,城市选出的议员每年其不动产至少须值300镑,乡村议员则须年收入在600镑以上。当时是英国地主贵族的全盛时期。

新政府决定(马尔巴勒公爵反对)与法国单独讲和以结束战争。1711年,哈利向平民院告发马尔巴勒公爵盗用公款(物),坚称公爵在担任英军统帅及任其他官职时聚敛大批私产,除了他年薪6000镑外,他又向供应其军队粮秣的商人梅迪纳收贿每年6000镑,并他把收自外国政府供给其属下外围部队的饷钱扣下2.5%自行裁用。除了他的建筑师约翰·凡布鲁外,没有人喜欢他在牛津附近的伍德斯托克建造的巨宅布莱尼姆宫(Blenheim Palace)。女王曾下令政府付建筑费。1705年动工,1711年才完成一半,而已经耗资13.4万镑,在完工前,将费资30万镑,政府就付了4/5。

马尔巴勒公爵辩称,2.5%的回扣是习惯上允许统帅在不须公开记录下,供他指挥特务和间谍之用。他提出女王签订的委托状,授权他可作此克扣。一切外国盟友都保证他们也曾授权他可如此克扣。汉诺威选帝侯更强调这笔钱用得很明智,并对“许多战役之胜,居功厥伟”。对梅迪纳的津贴,马尔巴勒的辩词未足采信。平民院以276对175票谴责他,女王于1711年12月31日免除他一切官职。他自愿流亡国外,而且在女王在位时一直居留在荷兰或德国。内阁任命巴特勒,第二代奥蒙德公爵指挥英军,并授权他可自面包供应商和外国兵薪金中收取回扣,马尔巴勒却因此获罪。但英国人认为马尔巴勒下台是走向和平的一个步骤。

托利党和辉格党在王位继承问题上又起争执。1701年,安妮女王最后一个在世的孩子死了,国会为先发制人阻止另一个斯图亚特家族中人复位,曾通过了一项《王位继承法》。该法案未明确提出威廉三世或安妮女王,规定英王应传给“索菲亚公主或其血统的新教徒继承人”。索菲亚是汉诺威选帝侯之妻,是新教徒,带有英国王室血统,她是詹姆士一世的孙女。安妮女王曾接受这一安排以保护信奉新教的英国,但现在她处暮年,她对她被弃的兄弟的同情越来越高,而且不讳言若是詹姆士三世同意放弃天主教信仰,她愿支持他的继承王位权。辉格党全力支持汉诺威王室的继承,托利党却倾向于女王的意见。博林布鲁克与詹姆士洽商,但他拒绝放弃其天主教信仰。博林布鲁克认为宗教只不过是尊严死亡的不同外衣罢了,他致力于废除《王位继承法》,该法阻止詹姆士登基。他与哈利因推进此事太迟而起争吵。在他的建议下,安妮女王勉为其难地把哈利免职,博林布鲁克似乎占据上风。

但7月29日,女王因大臣们的争执而激动和失望,病势垂危。英国的新教徒武装起来,准备反对任何使斯图亚特家族中人复辟的企图。枢密院批驳了博林布鲁克的政策,并促请迟疑未决的女王任命沙夫兹伯里公爵为首席财政大臣,即政府领袖。1714年8月1日,安妮驾崩,索菲亚也在两个月前去世,但《王位继承法》依然有效。枢密院通知索菲亚的儿子汉诺威选帝侯说,他已经是英格兰王乔治一世。

威廉和玛丽以及安妮的政府(1689—1714年)是英国历史上的重要年代。尽管道德崩溃、政治腐败、内斗不已,他们却完成了一个朝代革命。他们宣称英国无可改变的是一个新教国家,而且他们确定地把最高统治权由王室移交给国会。他们发现了强力阁员的发展使君权的角色大为失色,也目睹1707年王室最后一次否决一个国会立法。他们建立一个相当程度的宗教宽容和新闻自由。他们和平地使英格兰和苏格兰合并为一个强大的不列颠。他们阻挡了当时君王中最强大的法王欲使法国成为欧洲独裁者的企图,并使英格兰主宰了海洋。他们扩张英国在美洲的产业,发现英国科学和哲学的光荣——牛顿的《数学原理》(Paincipia Mathematica)和洛克的《人类悟性论》(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在温和的安妮女王12年的短暂统治下,文学的成就是当时其他任何国家都比不上的——笛福、艾迪生、斯梯尔、斯威夫特和第一时期的蒲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