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么令人惊讶:占欧洲那么小比例的荷兰,竟发展成为两种如此不同的文化,如佛兰德斯与荷兰文化;两种性质不同的信仰,如天主教与加尔文教;两种格调与画法截然不同的画家,如鲁本斯与伦勃朗、凡·戴克与哈尔斯。
我们无法从言语的不同来解释这种显著的差异,因为半数的佛兰德斯人 ,与所有的联合省人一样,都是说荷兰语。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部分可能是由于荷兰人与新教德国接壤,佛兰德斯人则近天主教的法国,部分是因为信奉天主教、效忠王室和实行贵族政治的西班牙与布鲁塞尔、安特卫普之间较紧密的关系使然。佛兰德斯继承了中世纪的宗教、艺术和习俗,而荷兰的贫困使他们一直未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可能是由于南方诸省的阳光普照,那里的人民倾向于世俗的、安逸的、放纵的天主教教义,而北方由于多雾、生活艰苦,促成他们严格坚忍的信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因为西班牙军队在南方获胜,而北方河流的阻挠与荷兰雄厚的财力使他们吃了败仗。
安特卫普一定是一座相当美丽的城市,在它大教堂的塔尖、正面及装饰艺术品还完好无缺时,附近商业贸易中心的商业气氛蓬勃辉煌,河流里穿梭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但后来战争发生了:狂暴的阿尔瓦和宗教裁判所使新教徒的艺术家和商人逃到了荷兰、德国和英国;加尔文教的“复仇女神”掠夺教堂,西班牙的“复仇女神”洗劫民家并烧毁皇宫,法国的“复仇女神”乘胜屠杀;而法尔内塞14个月的围攻,饿死了无数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最后,天主教徒加入了新教徒的行列,大批离去。安特卫普的商业也转移到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哈伦、汉堡、伦敦、卢昂等地。
值得安慰的是,一些地区和城市很快从战争的废墟中复原,1579年后的佛兰德斯也是如此。纺织工业复苏了,佛兰德斯的花边仍然畅销,甘霖仍旧滋润大地,金碧辉煌的宫廷背后是人们的血汗辛劳。在喜好挥霍但仁慈的大公的统治下,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有着显著的复兴成果。佛兰德斯人重建他们的大教堂,欢度宗教节日,并恢复了异教徒露天市集。也许卢浮宫中鲁本斯狂野的《大市集》(Kermis)这幅画稍嫌夸张,从枢机主教斐迪南于1639年在安特卫普写给菲利普四世的报告,可略见一斑:“昨天他们举行盛大的庆宴……长长的行列跟随着许多凯旋车,延至乡间,游行之后他们大吃大喝,最后酩酊大醉。因为不如此,他们就不认为是在过节。”枢机主教自己在从西班牙到布鲁塞尔(1635年)时就曾受到这种持续数天的盛大欢宴,四周辉煌的装饰品均出于鲁本斯自己的设计。革命之前的佛兰德斯城,曾被一位意大利的观光客这样描述过:“笙歌榭舞不绝,欢乐满城。”在战事的蹂躏下,这一切精神并未全部消失。彼得·勃鲁盖尔所绘的各种在街上进行比赛的游戏,现在仍然可见。每个教堂洋溢着圣歌,就像往日宫廷要求佛兰德斯歌手们所唱的情景一样。佛兰德斯进入它最灿烂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