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班牙来说,他们的国王查理一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这件事不知是祸是福。他出生于佛兰德斯,并在该地教养成人,习惯于佛兰德斯的生活方式和嗜好,直到晚年才让西班牙的精神征服。查理身为皇帝,忙于处理宗教改革,和教皇、苏里曼、巴巴罗萨和弗朗索瓦一世打交道,但国王的工作只是他全部工作的一小部分,因此西班牙人抱怨说,他们国王把大部分时间和西班牙很多人力和物力都用到国外作战,而西班牙本身得到的利益太少了。一位皇帝如能同情自治制度,在信奉天主教的斐迪南没有到达以前,把西班牙变成半民主政治——这正是人民所祈求恢复的。
查理初次访问他的王国(1517年),没有得到人民的爱戴。虽然已经做了20个月的国王,仍然不懂西班牙文。他轻率地免了忠诚的西曼尼斯(Ximenes)的职务,破坏了西班牙的传统礼仪。他来到以后,即被佛兰德斯人包围,佛兰德斯人认为西班牙是一个未开化的国家,正等待着榨取;而这位17岁的君主竟将国家高位赐给这些榨取民脂民膏者。由下级和中级贵族操纵的各省议会,毫不隐瞒地表示他们反对接受这样一位外国人做他们的国王。卡斯蒂利亚议会拒绝承认他西班牙国王的地位,稍后他们勉强地承认他与他精神错乱的母亲胡安娜为共同的统治者。他明白他必须学习西班牙文,而且要住在西班牙,不能再任命外国人做西班牙的官,其他的省议会也声明同样的要求。在这些屈辱中,查理接获消息说,他已当选为皇帝,德国请他去露一面,好为他加冕。他要求巴利阿多利德议会出钱资助他这次旅行时,竟遭拒绝,还惹起群众暴动,威胁他的生命。他最后从科伦纳议会得到钱,赶去佛兰德斯。他派遣行政长官保护他在各城市的利益,并把他以前的老师乌特勒支的红衣主教阿德里安留下,担任西班牙的摄政。这样一来,事态变得更糟了。
西班牙的自治团体,如今在“公社分子叛乱”(Revolt of the Comuneros)中接二连三地产生了。他们驱逐行政长官,谋杀少数投票赞成为查理募款的代表,结盟为神圣公社(Santa Comunidad),誓言要控制国王。贵族、教士和市镇公民一致参加这个运动,在阿维拉组织神圣联盟(Santa Junta,1520年8月),作为中央政府。他们要求省议会与王室会议共同负责拣选执政,若无省议会的同意不得宣战,城镇不得由行政长官治理,须由公民选出的市长治理。萨莫拉(Zamora)的主教安东尼·阿库纳(Antonio de Acu?a)公开拥护共和国,将他的教士变为革命战士,并把教区财源用于起义。托莱多贵族朱恩·帕迪利亚(Juan de Padilla)被举为义军指挥官。他率领民兵攻占托德西利亚斯(Tordesillas),将胡安娜·罗卡劫持为人质,说服她签署一项文件,废除查理,立她为女王。这位疯狂的太后忽然聪明起来,竟拒绝他们的要求。
阿德里安没有足够的军队镇压叛乱,只有呼吁查理回来,并坦白地责备说,由于国王的独断专行和缺席在外不理政事,才惹起这场祸事。查理没有回来,他和他的顾问官分别发现了一条策略,可以分化和征服这次叛乱。贵族受到警告,说这种叛乱固然威胁到国王,但同样对有产阶级构成威胁。实际上,因为劳工阶级长期以来深受固定工资和强迫劳动的压榨及被禁止组织工会,现在在若干城镇他们已攫取到权力。在巴伦西亚和邻近地区,已由同业工会会员组成的兄弟协会(Germania)接管政权,由工人委员会治理。这种无产阶级的专政出自一种不平常的宗教热诚。他们强迫遗留在该省的莫尔人选择受洗或死亡,成百不屈服的人因此惨遭杀害。马约卡岛(Majorca)的平民,由于他们的主人把他们当奴隶一般看待,因此武装暴动,废除国王派遣的总督,凡未逃避的贵族,通通被他们杀光。许多城镇宣布解除他们的封建束缚和加诸他们的义务。在马德里、锡古恩萨和爪达拉哈拉等地,新的市政行政机构排除所有的贵族和绅士出身的官吏,到处杀戮贵族;会议规定贵族应将以前免缴的财产税补缴出来。劫掠者变成了将军,公社分子放火烧毁贵族的府邸,而贵族们也集体屠杀公社分子,阶级战争蔓延了整个西班牙。
叛乱者扩张他们的武装超过了他们的实力,反而摧毁了他们的革命。贵族转过来与国王合作,组织军队对抗平民,经过互相残杀后,贵族军队攻占巴伦西亚,推翻了无产阶级的政府(1521年)。在危机达到最高峰时,叛乱者的内部发生内讧,叛军在帕迪利亚和佩德罗·吉伦(Don Pedro Girón)的领导下,分裂为两个敌对的集团;会议也同样分裂为敌对的派别;各省的革命各自为政,不相团结和协调。吉伦倒戈,投向保皇党,夺回托德西亚利斯和胡安娜。巴狄吉拉在率领残军逃向维拉拉(Villalar)时被杀。查理率领4000名德国士兵回到西班牙时(1522年7月),贵族虽已赢得胜利,但贵族与公社分子两败俱伤,互相削弱,为查理制造了机会,使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了自治派团体和同业公会组织,驯服了议会,建立了几乎绝对的君主政体。民主主义运动至此完全被扑灭,逐渐销声匿迹,西班牙的平民也因余悸犹在,变成驯良的老百姓,直到19世纪。查理一改以往的作风,以谦和的态度推行他的政令,一群贵妇围绕在他左右,同他一起学习说高贵的西班牙语。他评论说,意大利语是专门用来对妇女说的,德国话是对敌人说的,法国话是对朋友说的,而西班牙语是对上帝说的,由此赢得了西班牙人对他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