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是一位27岁的年轻人,他的身材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一般北欧人那么高大,不过他具有维京人(Viking)应有的体魄和活力。他圆圆的面孔红润而健康,黄色的长须使他很威严,适合他为王的地位,却不适合他的年龄。他个人的德行极为优良,够得上为王的资格,甚至他行将反对的教会,也无法抨击他个人对神的虔敬。他用急躁蛮干的态度致力于政府的改革大业,因此有时不免犯了暴烈的毛病,使人以为他是暴君。瑞典在他接位之时,其情况差不多正好解释他的脾气和独裁政治。在战争的混乱中,成千上万的农民离开他们的农村、不事耕种,矿工离开他们的矿场,城市因双方的争夺战而毁坏,货币贬值,国家财政破产,重要的领导人物都在“血洗”中被害。幸存的封建男爵们把古斯塔夫看成一名暴发户,竟胆敢僭越权力瞧不起他们。于是,他们阴谋勾结,企图推翻他的王位,但被古斯塔夫用铁腕打倒。芬兰当时还是瑞典的一部分,仍然操纵在丹麦人手中,丹麦舰队司令瑟伦·诺比(S?ren Norby)占领具有战略意义的戈德兰岛(Gotland)。吕贝克也大声要求偿还他们的借款。
当时瑞典政府最需要的是钱,用来付给保护国家的武装部队和为政府服务的官员。但在瓦萨的瑞典,征税的费用差不多和收进来的税款一样多,因为那些付得起税金的人,就是那些拒不缴税的人。古斯塔夫只有冒险采取权宜之计,重新贬低货币的价值,结果导致恶性循环,国家的财政状况比以前更坏。在瑞典,只有一个阶层仍然富有——教士阶级。古斯塔夫向他们求助,因为他认为,只有教会的财富才能减轻人民和政府的贫穷。1523年,他写信给林古平的主教汉斯·布拉斯克,要求他捐赠5000基尔德给国家。这位主教最先抗议,然后屈服了。瓦萨对瑞典所有的教会和修道院发出紧急要求,所有的金钱和贵重金属,如非维持教会和修道院服务必不可缺的,一律作为借款交给政府;他还发布一张名单,列出每一单位应缴的数目。反应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好,他开始怀疑他的做法是否像德国路德派的王侯所做的一样聪明——没收教会的财富,以供国家之需。他并没有忘记,大多数的高级教士都反对革命,曾经支持克里斯蒂安二世在瑞典的统治。
1519年,瑞典制铁业者的儿子奥拉斯·佩特利(Olaus Petri)由维藤贝格回到瑞典,他曾在该地游学数年。他担任斯汤纳斯(Str?ngn?rs)天主教学校的执事时,接受了某些异端邪说——认为炼狱是一种神话,祷告应该说出来,认罪是必需的,但只限于向神认罪,同时认为宣扬福音比弥撒的仪式好。路德的著作开始在瑞典流行。布拉斯克不断要求瓦萨下令禁止他们出售。但这位国王回答得好:“公平的法官还没有发现路德的教训是虚伪的。”或许他认为,在政治上保护一个异端邪说者,可以用来作为与教会谈判的本钱。
事情的发展又出现了转机,教皇阿德里安六世拒绝批准瓦萨派遣的特使约翰·马格努斯为乌普萨拉的大主教,而提议恢复革命之敌古斯塔夫·特洛勒的大主教职位。瓦萨送给法庭一封信,这信当时使亨利八世很震惊,而后又使他感到喜悦:
倘若吾人至圣的父,尚关心吾人国家的太平,吾人将乐于承认教皇选派的特使,同时吾人也将顺从他的愿望,改革教会和宗教。但若教皇陛下不顾吾人的荣誉和臣民的平安,竟与沾满罪行的党徒大主教特洛勒站在一边,则吾人将允许其特使回归罗马,吾人既已有国王,在此国家之内的教会,也将由国家的权力来管理。
阿德里安死后,克莱门特七世专心对付路德,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一世于是让瓦萨自由推行瑞典改教运动。他任命奥拉斯·佩特利为斯德哥尔摩圣尼古拉教堂的牧师,奥拉斯的兄弟劳伦蒂乌斯(Laurentius)为乌普萨拉的神学教授,并擢升了第三名改教者劳伦蒂乌斯·安德烈为主教驻堂教堂执事长。在主教驻堂教堂的牧师聚会所中,国王任议长,奥拉斯·佩特利当众为路德教辩护,与彼得·加勒(Peter Galle)展开舌战(1524年12月27日)。瓦萨裁判奥拉斯获胜,在路德结婚前4个月,奥拉斯先他娶妻,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1525年)。主教布拉斯克却为这种违反教士独身生活的行为大感震惊,要求国王禁止这种行为。古斯塔夫回答得很妙,假如佩特利做错了事,自当处罚,但“若因举行婚礼(上帝并不禁止这种礼仪)而加禁止,不免令人感到惊异,除了犯淫乱罪或其他罪该禁止外,这种事是不该禁止的”。他不但没有放逐佩特利,反而任命他和他的兄弟负责将《圣经》译为瑞典文。将《圣经》译成本国语言,可以有助于一国形成其国语,并改变国家宗教。
古斯塔夫与大多数的统治者一样,认为只要能强化他的国家或王位,任何手段都是道德的。他看出主教最适合推行他的计划,因此应该多提拔人来当瑞典的主教职务。他找出令人难以反驳的理由逐渐占据修道院的土地。他和贵族们分赃时,他解释说,他仅仅归还俗家人的财产,因为这些土地原来是他们祖先的,后来被教会用甜言蜜语骗走的。教皇克莱门特七世不满地说,瑞典教士不该结婚,圣餐中不该给饼和酒,指责他们忽略圣礼中绝对重要的涂油礼,随便改变弥撒仪式。同时他向国王呼吁,要他对教会保持忠诚。但古斯塔夫已经走得很远了,要他回头是不可能的,因为信奉罗马正教会破坏他的财源。在威斯特瑞斯的国会会议(Diet of Vesteres)中,他公开宣布改革宗教(1527年)。这次会议是一次历史性的集会,无论在组织和结果方面,都有相当大的成就。参加会议的人员计有:4名主教,4名牧师会会员,15名国会议员,129名贵族,32名市议会议员,14名矿工代表,104名农民代表——这是一个包含各个阶层、范围最广的16世纪的国家议会。国王的首相在大会中提出一项革命性的建议。他说,这个国家已经贫穷到无力为其人民谋福利,瑞典教会却那么富足,因此可以将教会财富转移给政府,使政府有充足的力量来执行它的任务。主教布拉斯克为其个人主张和不动产奋斗到底,他宣称教皇已经下令教士们,要他们保护教会的财产。议会投票的结果是赞成服从教皇的命令。至此古斯塔夫只有孤注一掷,他毅然宣布,假若这是议会和国家的意见,他就只有退位不干,离开瑞典。大会经过3天辩论,市议会的议员和农民代表站在国王的一边;而贵族们也有充分的理由,归向国王这边。最后,议会深信瓦萨对瑞典的价值超过任何教皇,于是同意国王的意见。在威斯特瑞斯议会休会和闭会时,僧侣们仍被许可使用他们的财产,但实际上修道院已成为国王的领地;原来由贵族赠给教会的一切产业,自1454年开始退还给捐赠者的后裔;主教们也将他们的城堡献给国王;主教的任用也无须教皇的批准;教会一切的收入,如非教会工作必需的,一律由教士解缴国库;私下忏悔从此结束,以后教士们讲道完全以《圣经》为根据。瑞典改教运动比欧洲其他地方更为果断,做到宗教国家化,国家完全战胜了教会。
瓦萨就在这种危机中度过了33年的岁月,并保持他有力而仁慈的专制政治。他深信只有一个中央集权的政府才能复兴瑞典,使她走上有序和繁荣的道路。这是一项非常复杂而艰苦的任务,因此在建国过程中的每一步他都不能不向深谋远虑的会议求救。在他的鼓励和管理下,北部的矿场产出大量的铁,增强了瑞典的国力,工业突飞猛进,与英、法、丹麦和俄国缔结商业条约,为瑞典的货物开辟了国外市场,并输入12个国家的产品。在他统治以前,瑞典有的只是农村的文化,大多数老百姓目不识丁,单纯质朴,可现在人民有了新的历练和自信。瑞典达到空前的繁荣。
古斯塔夫进行了几次战争,抚平了4次叛乱,先后娶了3位王后。第一位王后为他生了未来的埃里克十四世(Eric XIV);第二位王后为他生下了5男5女;第三位王后与他结婚时,只有16岁,而他已经56岁了,因此她比他多活了60岁。他说服国会接受他的意见,使他的子孙们成为王位的继承者,建立瑞典王室以男性子嗣承位统治国家的制度。瑞典人原谅他的独裁,因为他们了解秩序是自由之母,而非自由之子。古斯塔夫在位37年而死(1560年9月29日),深受人民爱戴。死时人民举行了盛大的丧礼,他被葬于乌普萨拉的大教堂。他生前没有给人民个人自由,因为当时瑞典人认为他的独裁似乎特别适合他们的需要,不过他给人民集体自由,将他们从外国宗教和政府的统治下解放出来。他为瑞典未来的经济、文学和艺术的发展,建立了有利的条件和基础。他是现代瑞典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