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默塞特公爵(1547—1549)

时间:2024-11-21 09:08:04关键词:爱德华六世与玛丽都铎

继亨利为王的是他的10岁男孩,爱德华六世。霍尔拜因于4年前曾给他画过许多像,最传神的一幅有着下列特点:头戴饰有羽毛的贝雷帽,身穿貂皮翻领大罩袍,棕褐色的头发,配上一张温柔机智的脸。他的脸令人想到简·西摩。从这张脸中,一点也找不到亨利八世的影子。显然,他在遗传方面完全来自母系,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体弱多病;谈统治,他可以说一点能力也没有。尽管如此,因他命定是王,不得不担当王的责任。为此,他拼命学习语言、地理、政治、兵法。除了做学问,还得随时了解一般政务。他即位后的一般表现,其和善使所有英国人都感到,今天的王座上天使已代替了食人魔。爱德华的老师是克拉默,因此,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教徒。他不主张以严刑峻法处治异端,但他不许天主教徒的姐姐玛丽去望弥撒,他认为弥撒充满偶像崇拜。枢密院替他挑选他舅父爱德华·西摩为摄政,他同意了,因为舅父也具有新教思想并立即封之为萨默塞特公爵。

萨默塞特公爵机智、英勇、正直。此人虽非十全十美,但举目斯世,确属不可多得之才。英俊、文雅、慷慨,对穷人富于同情心,身为贵族,人皆视怯懦、自私为当然,在他却深以为耻。大权在握,但他绝不滥用,不但不滥用,还扫除了亨利七世和亨利八世所行的许多专制。他开放言路,废止许多从前视为叛逆及该判重罪的条款。他规定,判刑必求证据确凿及发还死刑犯妻子的嫁妆。他取消了宗教迫害法规。这时,他仍以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领袖,批评圣餐者仍须受罚。他将两种领受圣餐式制定为法令,明令以英语为礼拜语言,革除为死者所行的弥撒及否定炼狱观念。此时,逃亡国外的新教徒纷纷返国。随他们而来的有路德教义、茨温利教义和加尔文教义。外国宗教改革者,因渴慕这种自由,也纷纷携带他们的福音来到英国。彼得·威弥利和布塞尔来自斯特拉斯堡,奥基诺来自奥格斯堡,简·拉斯基来自埃姆登。再洗礼教徒和唯一神教徒横跨海峡到达英国。他们的说法,使新教徒和旧教徒同样吃惊。伦敦出现了大批打倒偶像论者,他们冲进教堂,见十字架、绘画、圣像便一律拆毁。剑桥大学彭布罗克学院院长尼古拉·里德利公开抨击偶像和圣水。克拉默大主教更“于四旬斋中,公开吃肉。诸如此类的情形,自英国成为基督教国家以来,可说均前所未闻”。枢密院认为,这种做法未免过分。但萨默塞特公爵认为,这是枢密院的思想有了问题。为了矫正枢密院思想,他特派一位改革者领导枢密院。在公爵领导下,国会于1547年下令,所有教堂墙壁窗户上所绘的先知、使徒、圣徒画像,均应抹去,“同时,以后永远不许再绘”。教堂中,彩绘玻璃和各种雕像一律捣碎;皇家标志取代了所有十字架。全英国教堂的墙壁一律粉刷成白色,彩绘玻璃窗一扇也看不见了。1551年,教会剩余财产全给政府收个精光。一度美轮美奂的中世纪天主教教堂,现在被剥削得只剩一个躯壳。

在这项转变中,克拉默大主教是精神上的领导者。和他唱对台戏的是伦敦主教埃德蒙多·邦纳(Edmund Bonner)和温切斯特主教斯蒂芬·加德纳。不过,这两位主教都被大主教送进了佛里特(Fleet)监狱。 在这些年中,大主教所致力的,是写一来代替天主教弥撒书和每日祷告书。助他完成这项工作的人,有彼德·威弥利及其他学者。他们完成的这部书,现在称之为《祈祷书》(Common Prayer)。这部书虽由他人帮助,但1548年问世的第一部,主要部分出自克拉默之手。这文情并茂,充满克拉默对新信仰的热诚。不少译自拉丁,而且译文中处处洋溢着克拉默的才情。事实上,这表现的思想,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革命性。它虽弃绝弥撒的供祭,但对变体论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大体上说,它采取了部分路德思想,保存了大部分天主教仪式。因此,对于这,读者若不是一个完全的罗马教徒,大致都可以接受。克拉默不把这部书提交教士会议,而把它提交国会去讨论。对宗教,国会根本是外行,因此对信仰和仪式,不会发生太多的争论。最后,国会把这部书视作法典,通令全国教堂一律遵行。邦纳和加德纳因获1549年大赦,本已恢复自由;现在,他们反对国会的宗教立法权,再度入狱。玛丽公主望弥撒有了限制。这项限制是望弥撒只可在她自己宫内,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行。

一项具有危险性的国际局势使英国新旧教之争,暂时停了下来。法国国王亨利二世要求英国自博洛涅撤退,否则他即派兵进围博洛涅。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年仅15岁的法国女孩,她所具的背景随时都可使苏格兰燃起战火。萨默塞特公爵在获知苏格兰人正从事煽动及以武器提供爱尔兰叛徒后,为了先发制人,便率军越境,于平克·克莱格(Pinkie Cleugh)将苏格兰守军一举击溃(1547年9月10日)。作为战胜者,他对苏格兰人所提的条件,其宽大颇使人吃惊。后世历史学家的评论是:充满远见。要点有:在苏格兰人不损失丝毫自由和财产的情况下,英苏应联合组成大不列颠帝国;在帝国统治下,英苏各有其法律和政府;此帝国的统治权现在虽属英国,但目前在位的英国国王一旦结束其统治,帝国统治权即自然移转至苏格兰女王的后裔之手。英苏联合,实际上开始于1603年。这项联合对天主教是有利的,它延长了天主教在苏格兰的寿命;它使天主教在英国重振声威。不过,当时的苏格兰天主教徒反对英苏联合。他们认为基于这项联合,英国新教势力会夺去其所控制的土地。苏格兰贵族对这项联合也不热心。因为他们现领着法国政府的年金,联合远景再好,一鸟在擒,总胜于二鸟在林。

萨默塞特公爵(1547—1549)

萨默塞特公爵自当政以来,可说历尽千辛万苦。英国情形风雨飘摇,英法两国随时会以兵戎相见,国内新旧教之争势同水火,农民暴动时有所闻,最使他感到痛心的是,他发现他自己的亲弟弟在阴谋推翻他。托马斯·西摩野心极大,单做海军上将,单在枢密院坐个位子已感到不满足。他认为,以他的聪明睿智应当做王。他先后向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示爱,但均遭拒绝。他收受从造币厂盗来的金钱,他和横行英伦海峡的海盗分赃,他用这样得来的钱私置军火。他的阴谋暴露了,被窝立克(Warwick)和南安普敦的伯爵告发。国会上下两院一致对他加以谴责。1549年3月20日判决将其处死。萨默塞特想庇护他,可是没有成功。弟弟的头落地后,哥哥的威风也跟着一落千丈。

萨默塞特公爵的垮台是由凯特之乱促成的。这次叛乱说明了历史上一大法则:农民暴动,在德国以新教徒为首,在英国以天主教徒为首,但无论在德国或英国,人民对经济的不满,首先做出反应的就是宗教。英国由于政权操纵于新教徒之手,带头反应的就是天主教。农业的贫乏、人民的痛苦,新教徒史学家弗劳德(Froude)说:“完全都是宗教改革的结果。”在本朝代中,新教徒领袖,如克拉默、拉蒂默、利弗、克劳利等,均以谴责剥削农民著名。萨默塞特公爵就新地主无情剥削农民,尤深表愤慨。他骂新地主为“从粪堆里爬出来的暴发户”。对贫苦民众,国会无法可想之余,只有第一严令禁止乞丐,第二指示各教堂每周发起救贫捐助活动。为了充分了解圈地和地租情况,萨默塞特曾派专人组团调查。可是这个团曾遭地主公开和秘密地反对。佃农因怕地主报复,对地主劣迹也多隐忍不言。调查团于调查后,对国会曾提出若干改革建议。所提建议尽管非常温和,但因国会受地主左右,竟然遭到拒绝。萨默塞特曾于私邸接见贫民,问其疾苦,他这种做法,却大遭贵族所忌。不少贵族在窝立克伯爵约翰·达德利的领导下,积极活动推翻他。

这时,农民暴动全面爆发。首燃战火者为萨默塞特郡,接着维尔特、格洛斯特郡、多西特、汉普郡、牛津、白金汉西部的康沃尔、德文郡、东部的诺福克、肯特等郡也纷纷响应。在诺维奇,一位小地主罗伯·凯特领导叛乱。他们夺取市政府,组织农民公社。这个叛乱集团统治诺维奇及其附近地区长达1月之久。凯特率其徒众1.6万人,扎营于诺维奇以北的毛斯霍尔德(Mousehold)山。在山上一株橡树下,每天从事对所谓反动地主的审判。凯特并不嗜杀,经他判决有罪之人,一般仅为监禁。但对财产他另有一套办法。他令其徒众扫荡四乡,攻入领主庄园,夺取其武器,没收其粮食牲口。羊——就土地使用上而言,是农民的敌对者——没收达两万余只。配上牛、鸭、鹿、猪,凯特及其徒众,天天开羊肉大宴。在大吃大喝之际,凯特仍能使其徒众井然有序。凯特胸怀宽大,有些牧师公然劝其徒众放下武器,他也不闻不问。萨默塞特对这些叛乱分子,心里颇表同情,不过,他也不反对窝立克的主张:叛乱集团必须解散,否则整个英国经济结构就会宣告破产。窝立克受命率军平乱。他对叛乱者宣称:各人解散回家均可无罪。凯特想接受,其部下却不从。不解散唯有一战,1549年8月17日,窝立克以优异战术击溃叛军。是役,叛军死者3500余人。余众投降,窝立克处死9个激进分子,凯特及其弟则解送伦敦监狱。窝立克战败凯特,其余叛乱集团都闻风丧胆。在降则无罪号召下,人人放下武器。叛乱领袖被捕后,萨默塞特心怀宽大,因此获释者为数不少,即使凯特兄弟,在他庇护下也能暂免一死。

攻击者的矛头纷纷指向萨默塞特。他们指责他,因为他同情穷人,使叛乱者获得鼓励;他们指责他,法军进围博洛涅,是他外交失败的结果。他们指责他包庇政府中的贪污分子,他们指责他促使通货贬值;他们指责他存心贪婪聚敛财物,他们指责他浪费公款大修官邸。窝立克和南安普敦处心积虑要他下台。大多数贵族对他的财富虽不眼红,但谈到他对农人的宽大,皆深表不满。萨默塞特公爵成了众矢之的。1549年10月12日,萨默塞特被打入天牢,坐牢前,还被人牵着在伦敦市区游街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