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斯谟其人其事-先驱伊拉斯谟(1469—1517)

时间:2024-11-21 07:59:08关键词:先驱伊拉斯谟

1517年,他大部分时间住在佛兰德斯——布鲁塞尔、安特卫普和卢万。他同一个仆人独身隐居,但时常接受显贵要人的殷勤款待,他们设法以他为伴从而显示社交上的优越且能高谈雄辩。他嗜好吹毛求疵,生活的磨砺造就了他粗犷的情感。他酒量很大,并以不醉酒自负。那也许是痛风与胆结石的部分原因,但他认为膨胀他的动脉可以减轻他的痛苦。1514年,他48岁(一说45岁),他把自己形容为“白头残废者……除了酒之外什么都不能喝,同时必须吃好的食物”。他不同意斋戒,非常不爱吃鱼,也许是他的胆汁使他如此。他睡眠不足,正如多数脑筋忙碌的人一样忘记时间。他以朋友和书本自慰。“当我日常看书的习惯受到限制时,我似乎失去了自己……我找得到图书馆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以一个教区传教士辛勤所求来的金钱,大部分用来买书。他从芒乔伊和沃勒姆两主教处接受定期的生活津贴,并从勃艮第的大臣让·勒·绍瓦热(Jean le Sauvage)处获得300个银币及从王族们那里领到超过当时任何作者所能获得的赠予。他不承认爱好金钱,他寻求金钱是因为自己居无定所,也因为他惧怕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孤寂老年。同时他继续拒绝赚钱的职位,因为这也许会增加其收入,却牺牲了他的自由。

他的外表乍一看并不动人,瘦小、苍白、声弱、体羸。他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敏捷的手,长而尖的鼻子,闪耀着睿智的蓝灰色的眼睛,以及他充满智慧的言词与话语。同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们均渴望描绘他的肖像,而且他同意坐着让他们描绘,因他这种肖像是很受他的朋友们欢迎。

马赛斯于1517年把他绘为一个全神贯注于写作,裹着厚厚的外衣,像是要防御世纪寒冷侵袭的人。这张画送给了莫尔。丢勒于1520年用炭笔画了他的像,并于1526年为他作了一幅非凡的雕刻画。这幅画用的是德国笔调,把这位“好好的欧洲人”画成了一种十足的荷兰人相貌。伊拉斯谟说:“如果我像那个人的话,我就是一个伟大的骗子。”霍尔拜因尽一切的努力画了许多伊拉斯谟的像。一幅在杜林,另一幅在英国,第三幅在巴塞尔,最好的一幅在卢浮宫——北方最伟大画家的一切杰作均陈列在这个博物院。在这幅画中,这位学者已成为哲学家,安静、沉思,稍带忧郁。他于1517年写道:“我们命运所带来的必须忍受,而且我对任何事件均已平心静气”——一种他从未真正达到的禁欲的宁静。他谈及一位野心勃勃的青年说:“他爱光荣,但是他不懂光荣是如何的重要。”伊拉斯谟和很多高贵的灵魂一样,日夜都劳心以便战胜那梦魇。

伊拉斯谟其人其事-先驱伊拉斯谟(1469—1517)

他的缺点很明显,他的优点只为他的密友们所知。他能无羞耻地乞讨,他也能施舍,许多后起之秀在他的鼓励下展开了前程。当罗伊希林被普费弗科恩(Pfefferkorn)攻击时,伊拉斯谟写信给他在罗马的红衣主教朋友们,为这位受困的希伯来学者求得保护。他既不懂谦逊也不知感恩,一个受到国王们及教皇们宠爱、巴结的人是很难表现这些的。他急躁而且憎恶批评,有时且以那争论时代的辱骂态度来回答。他参与反犹太主义,即使那是属于文艺复兴的学者。他的兴趣窄狭而激烈:他爱好标榜哲学的文学,及不谈逻辑只谈人生的哲学,但是他几乎忽视科学、风景、音乐和艺术。他讥笑当时睥睨一切的天文学领域,而且星辰们向他发出微笑。在他那众多的通信中,从未谈及欣赏阿尔卑斯山的风景或牛津与剑桥的建筑术,及拉斐尔的绘画或米开朗基罗的雕刻,当他于1509年在罗马时,米开朗基罗正在为尤里乌斯二世工作。他的幽默感通常微妙而洗练,偶尔带有拉伯雷的讽刺味。有一次当他听到某些异教徒被焚时,写信给他的一位朋友说:“如果他们在冬天正来临时提高油价,我对他们的同情心就会减少。”他不仅有人类本性的利己心或自私,而且还有点自负或自大,作家或艺术家如没有这点,往往会被忽视。他喜爱谄媚,他告诉一位朋友说:“好的裁判说,我比当代任何人都写得好。”

这是实话,虽然只是就拉丁文而言。用法文写很差,他只会说一点儿荷兰语和英语,“对希伯来文只是用舌尖轻尝过一下”。他对希腊文一知半解,但他精通拉丁文,他把拉丁文活用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那生动华丽的文体,他那轻描淡写的小说魔力,以及辛辣的讽刺,使得一个世纪重新醉心于古典文学,以致他的大部分缺点均被人原谅。他的书信在文雅有礼方面足与西塞罗的信函相比,但在生动活泼与机智方面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他的拉丁文体是他自己创造的,而非模仿西塞罗式的。他的拉丁文体是活的、有力的、灵活应用的语言,而非1500年之前的回音。他的书信犹似彼特拉克的书信,为学者和王侯所艳羡,其程度仅次于他谈话的受欢迎度。他告诉我们,也许带有一些夸张,他每日收到20封信,却要写40封信。其中数卷在其生前已出版,这些作品均受到其作者的细心编辑,方便后世了解。利奥十世、阿德里安六世、纳瓦尔的玛格丽特皇后、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一世、亨利八世、莫尔、科利特、威利巴尔德等均为其书信交往者。谦虚的莫尔写道:“我无法摆脱虚荣心的渴欲……当我忆起我将因为伊拉斯谟的友谊被推荐到遥远的后世时。”

除非我们认为路德是一位作家,否则无其他同时代的作者能与他的声望相比。一位牛津出版商于1520年报告称,伊拉斯谟的作品占其销售收入的三分之一。他有很多敌人,特别是住在卢万的神学家们,但是在大学里他广有弟子,而且全欧洲的人文学者尊他为模范和领袖。在文学方面,他是文艺复兴及人文主义的综合者——他们对古典文学及文饰的拉丁文体的崇拜,他们的君子协定使其不与教会决裂、不干预民间无法消除的神话,教会应对知识阶级的理智自由睁一眼闭一眼,及允许把教会的恶习及荒谬作一次有秩序的、内部的革新。伊拉斯谟正如一切人文学者,因利奥十世荣升至教皇职感到兴奋,他们的梦想已成事实——一个人文主义者、学者、绅士,文艺复兴与基督教实质的合一,业已登上最伟大的宝座。诚然,教会的一次和平涤净就会来临,教育会普及,人民会遵守可爱的仪式和安慰的信仰,但人心会得自由。

1517年9月9日,伊拉斯谟从安特卫普写信给约克的红衣主教托马斯,一行不祥的文字这样说,“在世界的这部分,我怕有一次大的革命就要发生”,不到两个月,这预言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