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与神秘主义者与这个狂欢作乐的社会,形成了一种阴暗对比,他们在一些公爵的帮助之下,成就了荷兰在宗教史上的崇高地位。吕斯布鲁克(Jan Van Ruysbroeck)是一位布鲁塞尔的教士,于50岁(1343年)退休后进入滑铁卢附近的格伦德尔(Groenendael)的奥古斯丁修道院,专心于神秘的沉思与著作。他声称,圣神指挥了他的笔。虽然如此,他的泛神论和否定个体不灭的思想,是很接近的:
上帝自己在不经意中把所有的幸福吞食了。……永久地失去自己……当超过一切的知识或一切有学问者达到第七级时,我们发现自己是在彻底的无知之中;当对上帝或受造之物毫无认识时,我们就近乎死亡,而且我们就在这种无知无识的情况下度过时光,完全失去了自己……我们沉思一些实际上已沉没了的幸福精神,被吞没和失落在他们超然的本质里,也失落在无形无知的黑暗中。
尼德兰 及莱茵见证了这一时期有很多非宗教组织,自由精神兄弟会(Brethren of the Free Spirit)——他们的神秘性作乐时常导向于虔敬爱国、社会服务、无为主义及和平色彩,有时则反对圣礼,认为圣礼根本不需要;与上帝同在一起时,偶尔也会愉快地承认有罪。代芬特尔的赫罗特(Gerrit Groote of Deventer)在巴黎、科隆和布拉格受过良好的教育,曾在格伦德尔与吕斯布鲁克共度过一段时间,深受其感动,遂将一生奉献于上帝。他于1379年接到教会执事的委派,开始在荷兰各城市用本地语讲道,听众之多,使当地教堂无法容纳,人们不做生意也不吃饭而去听他讲道。他恪守正统教义,他自己就是“异教徒的铁锤”,然而他攻击一般传教士和一般人道德的废弛,要求基督徒应严格按照基督的伦理生活。这使他被冠以异教徒的罪名,乌特勒支的主教取消他所有教会执事的宣教权。有一位名为弗洛里斯·拉德维佐恩(Floris Radewijnszoon)的人草拟了一项半修会半大众化的规则,使“共生兄弟们”遵守,他们奉赫罗特为会长,住在代芬特尔的兄弟会修道院里,他们并未发愿,他们忙着做工、教书、祈祷和抄写稿件。赫罗特因照料一位病友而染时疫,于44岁(1384年)时去世,但他的兄弟会通过200个分会,使势力遍及荷兰和德国。兄弟会学校中的课程表,非常重视异教经典,而且为反宗教改革的耶稣会学校铺路。兄弟会友们对这种异教经典非常欢迎,并利用它散布他们的新信仰。在代芬特尔的亚历山大·黑吉乌斯(Alexander Hegius,1475—1498年)是一位值得提起的典范人物,学生们有幸遇到这位专心教育、身为道德表率的圣人。他改善了课程,重视古典文学,因为他的纯粹拉丁式文体而赢得伊拉斯谟的赞扬。他身后萧条,只剩下一些衣衫和书籍,他的一切东西已秘密地赠予穷人。在(代芬特尔)他的有名弟子很多,如古沙的尼古拉、伊拉斯谟、阿格里科拉(Rudolf Agricola)、杰恩以及《效法基督》一书的作者。
我们不知谁写了《效法基督》这本谦虚的优美手册,作者可能是普鲁士的托马斯(1380—1471年)。在靠近兹沃勒(Zwolle)的圣阿格尼斯(St.Agnes)修道院他那间静寂的小屋里,他从《圣经》、教会的神父及圣伯纳文章中搜集了有关说明吕斯布鲁克和赫罗特想象的超世信仰的理想,然后再改用简单流畅的拉丁语,予以修辞美化:
如果你缺乏谦卑及避免触怒三位一体的技巧,即使去深入讨论其道理,与你又有何益?诚然,高尚的言语并不能使人成为圣贤,但好的德行生活,总会得到上帝的钟爱。我宁愿遗憾,也不愿随便解释三位一体这件事。如果没有上帝的照顾和恩宠,即使你能背诵全部《圣经》和一切圣人之言,又将于你有何裨益?除了敬拜上帝、一心侍奉他外,一切皆空。看穿俗世、重视天国,才是最高的智慧……学习并非坏事……因那本是一件好事,也是上帝所指示的,但良知与修身更为重要……
有伟大的爱者,才是真伟大。无所惑,且不计荣誉者,才是真伟大。把一切事物视若粪土者才是上智,他才能获得基督……尽量避开人世的纷扰,因为处理俗务是一种累赘………人生于世,确是可怜……能习于服从并听命于长者,而不自作主张,才是伟大。听命行事比统御别人更安全……安命守分自多平安。
《效法基督》温顺地反映出基督的道理与比喻的深刻纯真。这对于脆弱理性上及浅薄诡辩上的聪明自负,常常是一种打击。当我们不愿面对我们人生的责任时,我们唯有寻求托马斯的第五福音,才是良好的庇护。但当此乱世,谁能引领我们归附基督呢?